那些小徒弟一聽個個都有吞口水之勢,何允柯居然也很渴望明天中午的紅燒肉,卻聽辛老爹橫過臉衝著他道:“那種只會吃不會幹的,明天連飯都不給吃!”
何允柯才想到自己眼下的際遇,大師傅忙張羅起來:“走了,幹活去了,幹活去了!”
何允柯幹了一天活,知道辛家幹活,中午不僅沒有小憩,還得象上午一樣幹活,雖有些不適,何允柯還是打起精神又做了一下午的事,當然是沒做好一件事,最終在幾個小學徒極是看不上的眼光中慘淡收場,辛老爹還真就吩咐不給他吃晚飯。
何允柯感到了從沒有過的失敗,大約心情沮喪,倒不覺得有中午那般餓了,一個人坐在晾曬布匹的架子下,想著當年那種“杏花疏影裡,吹笛到天明”的日子,看著眼前“藍布架子下,餓肚到天亮”的光景,自己這五年前後的差別也太大了,正在胡思亂想,辛月兒卻從一塊藍布下冒出頭,遞了一個油紙包給何允柯小聲道:“餓了吧!”
何允柯愣了一下,接到手裡道,辛月兒已經趕緊轉身跑了!
加洛現在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每早天不見亮,何慕楓就走了,每晚在門口等何慕楓回來,這中間或是坐在院子裡休息、吃東西、或是看看辛家染坊一家人忙上忙下,她看見辛老爹這邊大聲罵完何允柯,罰不給飯吃,辛月兒那邊就偷偷給何允柯送好吃的,這戲基本天天上演。
加洛看著何允柯終於成功地把一挑水挑回了辛家,辛月兒笑得更開心了,那眼睛就更象天上的月亮了;加洛看到何允柯再也沒把靛草倒到池外了,辛月兒也不總搶著出去做那些收布的活;辛家的布越染越多,庫房都堆不下,開始往壩子裡堆了,幾個染池都用不過來,由十個晾曬的架子增加到幾十個晾曬的架子,還不夠用,辛老爹那張臉天天都跟菊花一般…,加洛不由想起狼娃,只可惜那是何允柯而不是狼娃!
加洛再一次倦怠地從床上爬起來,卻聽到這些日子每天都是爽朗著聲音吆喝著大家幹活的辛老爹鬼哭狼嚎地叫道:“這不要了老子的命了,他孃的個保長,老子跟他拼了去!”
加洛的睡意一下去了七成,慌忙爬了起來,趿上鞋披上衣就衝到院子裡,只見辛月兒和幾個小徒弟拼命抓住辛老爹,那大師傅也趕緊攔住道:“老爹,老爹,你且莫急!”
辛老爹立刻又叫開了:“老子能不急嗎,那個狗日的這不是耍我,我所有的血本都投進去了,他一句話,不要就是不要了!”
大師傅嘆了口氣道:“跟這官家做生意就是,這不又沒有籤什麼契約,老爹你找誰說理去!”
辛老爹立刻又嚎上了:“總之,我不能讓他把我黑了,我不能讓他就這麼把我黑了!”
大家七手八腳把辛老爹給弄進了屋子,折騰了好一會,加洛才見辛月兒苦著臉走了出來,辛月兒一見加洛就翻過柵欄,自從辛家染坊接了保長的大單,又有個什麼也不會做的何允柯後,辛月兒已經許久沒有翻柵欄了,加洛忙從果盤裡拿了一把果子遞給辛月兒,辛月兒搖搖頭,加洛便問:“月兒怎麼了?”
辛月兒嘴一撇便道:“那保長跟我爹講了要許多的染布,現在說都不要了!”
加洛一聽很不滿地道:“保長怎麼可以這樣!”
辛月兒有些哭意地道:“爹跟保長做生意,從沒簽過契約,這下可慘了,這一個多月全白乾了!”
“那可怎麼辦?”
“我家大師傅說老來你屋裡的那個男人是五品大官,要不,你幫我爹跟那個男人說說去!”
加洛有些沒聽明白,卻聽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了過來:“辛月兒,你不是寧嫁要飯郎不嫁我李瘸子嗎,你讓那個臭要飯的給你把布都收了呀!”
加洛一抬頭見是一個多月前來提親的那個圓臉厚生,那厚生正得意地倚在辛月兒家的大門上,辛月兒一下明白,刷地一聲站起來道:“李瘸子,原來是你爹使了壞,還以為你爹是什麼德高望眾的,今天才知道跟你是一樣的貨色,我辛月兒幸好沒答應你家的親事!”
加洛看著辛月兒把李瘸子罵走了,氣沖沖翻過柵欄,加洛想叫沒叫得住辛月兒,辛月兒已經衝進屋裡去了。
辛月兒一衝進她爹的房間,見她那個壯得跟牛一樣的爹轉瞬就癱床上了,頭上還象模象樣地搭了塊藍布,一見辛月兒就哭嚎了起來:“當初把你許給李家,你不答應,出了這樣的事,你爹找誰去,難不找那個臭要飯的想辦法去不成!”
辛月兒哼了一聲道:“爹,大不了明天我把布全弄到恩平鎮去,我擺攤子賣布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