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從媽媽去世之後,他變的消極,迷上了賭和喝酒,她記得他說,腦子不能停下來,腦子不能清醒,一停下來就想你媽媽,一清醒就覺得難受,幾乎活不下去。
所以她一直縱容他,他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她從不阻攔玩。
可是這一刻,海遙忽然後悔,她寧願他活的痛苦點,也不想他走到這一步,他走了她怎麼辦,他走了她連個家都沒了,以後哭了累了去哪裡靠一靠歇一歇?
“爸爸……”海遙緩緩跪了下來,佟平宣望著女兒小小的身影,那一張臉,長的越來越像妻子了,他心裡一半疼,一半又覺得說不出的安慰和喜悅。
慕瑤,女兒長大了,又這樣懂事這樣聽話,我放心。
其實我早該去找你的,如果我早點去找你,我就不會把我們的女兒連累成這樣,而現在,我又做了蠢事,我不想看到她求陸世鈞,我寧願一死,也不想讓她一輩子在陸世鈞面前抬不起頭,該死的是我。
他低了頭,望著人群最前端跪在那裡的女兒,小區里路燈的光芒靜靜的籠著她,他看不清楚她的臉,似乎是眼淚一點一點的遮擋了視線,他聽到耳邊有輕柔的說話聲響起,忽遠忽近,佟平宣抬起頭來,天幕浩瀚,星光璀璨。
可是這麼大的世界,這麼多的人,卻偏偏沒了他愛的那一個。
絕望侵襲了全身,他閉上了眼睛,身子飛速的下沉。
周圍的尖叫此起彼伏,海遙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聽到耳邊孫阿姨撕心裂肺的叫了一聲,她感覺她的心臟在突突的跳著,似乎就快要從嗓子裡蹦出來,她的五臟六腑一陣一陣的痙。攣抽搐,她趴在地上,蜷縮了身子,不停的乾嘔。
她的全部世界,一瞬間傾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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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
陸世鈞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一身黑衣,走的飛快,菲薄的唇緊繃起來,任程雅茹在一邊帶著哭腔說著什麼,他都不發一言。
程雅茹見他氣怒未消,自己口乾舌燥說了一路他都不理,不由有些慪火,她小跑幾步追上他,拉住他的衣袖為自己辯解:“世鈞……我是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以為又和以前一樣他想騙你的錢,佟海遙她爸濫賭成性你也知道的,出了這樣的事,也算是罪有應得……”
“夠了!”陸世鈞終究覺得忍無可忍,他一把甩開程雅茹的手,臉色甚至有些鐵青:“死者為大!”
“陸世鈞!他賭博輸了跳樓自殺幹我什麼事?再說了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都和佟海遙離婚了,她爸跟你就毫無關係,你這麼著急上火對我這麼大脾氣幹什麼?”
程雅茹心裡委屈,數落著就哭了起來。
陸世鈞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和海遙雖然無愛,可畢竟夫妻一場,佟平宣除了好賭之外,一向待他不錯,再說了,他畢竟是他岳父!出了這樣的事,就算是陌生人也會唏噓,程雅茹怎麼就能這樣刻薄!
“我這會兒不想和你說話!你自己打車回去!”陸世鈞越想心裡越惱火,在電視上看到新聞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沒了……
當時的感覺,自責,懊悔,愧疚,痛恨夾雜在一起,他自己都覺得無法原諒自己!
佟海遙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若不是走投無路,她怎麼可能主動求他?可是該死的,他偏偏就聽了程雅茹的那一番挑唆把電話給掛了……
佟平宣跳樓,也不知道海遙現在難過成什麼樣……
陸世鈞腳步倏然的一頓,心臟抽。搐著疼了一下,他覺得喉嚨裡有些泛酸,莫名的就想起那一張倔強卻又脆弱的小臉。
簽字離婚那一天,她決絕卻又慘烈的神情,雅茹小產那一次,她手背上鮮血淋漓卻仍是倔強的不肯落淚的樣子,不知在什麼時候,她的影像,竟然已經植入了他的心底。
陸世鈞緊緊攥住手指,只覺胸口似乎壓了一塊大石,要他喘息都困難。
“開車。”陸世鈞上了車,也不顧程雅茹急急追來,就吩咐司機開車。
就算是離婚了,他也該去送佟平宣最後一程,更何況,他心裡終究還是覺得自責。
“陸世鈞你混蛋,你王八蛋!你只要敢去見佟海遙,你就別回來找我……陸世鈞你下車……”
程雅茹急急的拍打著車窗,她秀美的小臉因為憤怒而有些許的扭曲,陸世鈞微微皺眉扭過頭去,吩咐司機:“愣著幹什麼,還不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