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火車聲一直都是轟隆轟隆的響，康寶度過了最初的興奮之後，很快就窩在海遙的懷裡睡著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車廂裡大多人都睡了，海遙卻毫無睏意。

她低頭仔細看著懷裡的兒子，他看起來和正常的孩子一模一樣，可愛，健康，睡熟的時候總會微微的嘟起小嘴，長長的睫毛在白嫩的臉頰上投下濃密的陰影，像兩把小蒲扇一樣，小巧的鼻樑卻是高挺筆直，真是讓人看了就喜歡。

海遙忍不住低頭吻在了康寶的額上，睡夢中被驚擾到，康寶揮舞了一下小拳頭，皺皺鼻子，又翻身牢牢的抱著海遙的手臂睡著了。

海遙忍不住微微笑了笑，將他抱緊在懷中，這麼小的人兒，卻彷彿給了她很多很多的力量，哪怕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她好似也不再怕了。

手機在包裡嗡嗡震動，海遙輕輕的騰出一隻手將手機翻出來，卻是一個陌生的電話。

她以為這麼快就有人來問房子的事情，就立刻接了起來。

“你好，我是佟海遙……”

“是佟小姐嗎？”

顧亦殊的聲音幾乎和她的同時響起來，海遙一下噤聲，只覺心臟突突跳了兩下。

“是，我是佟海遙，顧小姐你好。”

海遙感覺到康寶在她懷裡動了動，立刻放輕了聲音。

顧亦殊敏銳察覺到那端的異樣，“佟小姐不方便講話嗎？”

海遙拉了康寶的小毯子把他蓋起來，這才輕輕開口：“不好意思，我兒子睡著了，我怕吵到他，顧小姐有什麼事嗎？”

“佟小姐真有福氣，你的兒子一定長的十分可愛吧？你和陸先生都是人中龍鳳……”

顧亦殊還要再說下去，海遙卻在那邊輕輕叫了她的名字：“顧小姐專程打電話給我，不是為了拉家常這麼簡單吧。”

她不願意聽到別人把她和陸世鈞放在一起，更不願意別人把康寶和陸世鈞放在一起講。

顧亦殊低低的笑了起來：“佟小姐性子真是爽利，行，那我也就直說了。”

“我聽著。”

“啟勳從九年前愛上你，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忘掉你，佟小姐你知道嗎？”

顧亦殊的聲音，像是一根釘子，倏然的扎進她的太陽穴，海遙只覺一陣的頭痛欲裂，不知是不是感冒的後遺症，她這幾天頭總是會痛的厲害。

她搖搖頭：“顧小姐，這些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起。”

“好，那麼我問你，你愛不愛他？”

她的直截了當，卻讓海遙驟然的失了神。

愛不愛他？

愛不愛湯啟勳？

她好像自始至終，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甚至，連在腦子裡想一想，都沒有過。

唸書的時候，她不愛他，她是知道的，清楚的知道，那時候她整個人整顆心都在陸世鈞的身上，她的世界根本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三年多前那一夜，只是意外吧，她從來不敢去回想，仿若是一場夢一般撲朔迷離。

三年後的今天，她帶著和他生下的兒子再一次離開他的身畔，她不知道她心裡的難過和酸苦，到底算是什麼樣的心情，她也不知道，她面對他時，那樣的不安和惶恐又是因為什麼，她更加不清楚，她為什麼會在他面前自卑成那樣子。

這些複雜的情緒是什麼感情，她不明白，她唯一知道的是，和他度過的那兩個夜晚，她真的是心甘情願的。

“佟小姐，很難回答嗎？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你這樣遲疑……”。

“我不愛他。”海遙緩緩開口，她的目光盯著窗外暗沉的天幕，那黑色的夜卻比不上她眼底的沉鬱。

她靜靜的坐著，緊緊的摟著她和他的孩子，對著電話那端他即將在一起的人，親口說出不愛他三個字。

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一種場面，如果在電視上看到，一定會覺得很可笑很離奇吧，可怎麼都沒料到，竟然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真實的發生在她的身上。

“是的，我不愛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他。”海遙低低的重複了一遍，蓋在康寶身上的白色小毯子上，忽然出現了圓潤的幾顆淚滴。

淚滴沒入柔軟的絨毛中，留下淺淺的水漬。

“你不愛他，可我愛他，我很愛很愛他，愛到可以放棄我的一切換回一個和他在一起的機會，佟小姐，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啟勳的面前好不好？我們都是女人，都知道愛一個人多麼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