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漢國忙著倒茶,不以為然地說:“我是介武夫,那個女人會嫁給我呢。”
“都升營長了,還愁娶不著老婆,怕是你的條件太苛刻了吧。”
“照說娶個老婆並不難,可是娶個啥兒樣老婆,這馬糊不得,天順,我們雖然多年不見,你也應該瞭解我,我不想娶一個想當官太太的女人,也許這是受了你的薰陶,多讀了幾本書的緣故。我總想娶個志同道合,能給予我幫助的女人,可是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難找了。”黃漢國一改軍人的風度,此時,到象個受過愛情挫折的人。
楊天順與黃漢國同窗三年,是在縣裡一家“山東會館”,會館共有十六名學生,大多數來自僻遠的鄉村,教書先生是位年過花甲的山東曲阜的孔子後代。當時,能入會館的學生,大多是家中富裕的子弟,學費並不貴,開銷都用在吃住上,楊天順讀了近一年時,黃漢國來到會館,與楊天順學同樣課程。始初,楊天順以為黃漢國是哪兒家會館淘汰的學生,來此重讀,頗瞧不起他,後來得知,黃漢國父母早逝,他與一個妹妹相依為命,常給同屯的一個秀才送柴幫工,閒暇時跟秀才識些文字,秀才見他聰明靈慧,執意將他保薦到縣裡聞名的孔老先生門下,加深學業,求圖遠大前程,學費孔先生減半,吃住費用靠的是變賣父母留下的幾畝薄田,其妹暫居一個遠房表哥家。
楊天順瞭解到黃漢國的身世,極為敬重,與黃漢國結為朋友,時常暗中資助黃漢國,他深知黃漢國的性格,若饋贈錢物,他不會接受,鑑此,他找藉口與黃漢國一同吃飯,將自己的衣服以穿著不合身為由送給黃漢國。
黃漢國與楊天順要好,決非出於利已目的,他是看楊天順雖家境富裕,卻生活儉樸,專心學業,才與楊天順相交。
三年過去,楊天順與黃漢國約定報考的縣國立高中,兩人自信能考上,試前,黃漢國回家一趟,返回後,便改變主意,說什麼也不考了,楊天順逼問再三,黃漢國迫出因由,原來他妹妹生活在表哥家,受盡白眼,前些天因妹妹貪看哥哥代回的書,做糊了飯,捱了表哥打,黃漢國與表哥爭吵幾句,表哥將黃漢國兄妹逐出家門,現妹妹寄居秀才家中,可這不是長久之計,黃漢國說此次回來,一是告訴楊天順不能遵約同考,二是收拾行李回到妹妹身邊。楊天順好不悽然,懇求黃漢國繼續讀書,黃漢國決心已定,是誰也勸不動的。楊天順考上高中後,專程去黃漢國的家,住了幾天,兩人見面,黃漢國向他表示祝賀,楊天順為好友無奈輟學,流下惋惜的淚水。
“天順,你還記得在水裡救我的事嗎?”黃漢國沉思著說:“就是在我家的後河套。”
“記得,那次我救了你,今天你救了我,算得上知恩圖報了。”楊天順開玩笑說。
“你沒想過我水性比你好,怎麼會被淹著呢?”
楊天順不解地搖搖頭。
“你呀,至今還朦在鼓裡,其實我是想尋死。”
“為什麼?”
“我見你考上高中,想到自己處境,心裡太難過了。”黃漢國道出這番實情,著實使楊天順好個驚訝。
“漢國,當時你想過嗎?你死了,你妹妹怎麼辦啊?”
“就因為這點,我更不能忘記你這個大恩人啊。”
“還說不忘呢,好幾年見不著你的信。”
楊天順入學高中,黃漢國參加東北軍,始初兩人尚有書信來往,後來黃漢國所在隊伍調入關內,住址不定,斷了音信,在一個假期,楊天順去黃漢國所住過的秀才家,秀才已死,黃漢國升為排長,將妹妹接走,不知去向。
中午黃漢國喊來護兵,令其去飯館買些灑菜,被楊天順止住,他說急於回家,他家離太平鎮四十里地。
“你我重逢有說不完的話,不能住下來嗎?再說,你還沒看見青青呢。”
“她上哪兒了?”
“隨大車去縣裡看望她的老師,晚飯前能回來。”
“路上碰面怕是不敢認了。”楊天順眼前浮現出一個閃著亮晶晶眸子,扎著兩條小辮的調皮面孔。
“現在已是大姑娘了,你見了肯定會吃驚的,咋樣兒?為了青青,你也該留下呀。”黃漢國笑了,笑得意味深長。
“改日再來,以後我們相聚的機會多著呢,今天實在是……”楊天順說到這兒停住口,他沒有告訴老同學,他是因病回來的,車上顛簸,街上與蘭炮尖爭吵,加上這陣長談,他身子滲出了一陣又一陣冷汗,襯衣都溼透了,他急盼回家好好歇息。
黃漢國欲叫馬車送楊天順,被楊天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