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君煜淡淡地看著面前的黑衣男子,黑曜石般的眸子閃爍著淡淡的光華,聲音清醇淡淡,卻帶了平時沒有的一股穿透力:“一行,當年我並不是憐憫你才將你帶回府中的!”
男子聞言不由抬頭。
“你雖秉性駑鈍,但比常人更為勤奮,做事心細謹慎。較之十四年前駑鈍憨痴的你已大有長進。當年你流落街頭受幾個無恥江湖人欺辱時,並未曾習過武藝,僅僅憑藉著自己下意識的防範,將那些人的招式皆無意識的學會,用以抵禦,雖沒有內力,但一招一式比那幾個江湖人更使出了其中的精髓。那時我便知道你是個武學奇才。”樓君煜定定地看著他,聲音清醇透澈,“一行,如你這般武學天賦的人,世上難有幾人!”
“公子!”黑衣男子剛硬的臉上微動。
樓君煜淡淡道:“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而世上沒有真正無用之人,只有不夠努力的人……”
女貞,負霜蔥翠,振柯凌風,或樹之於雲堂,或植之於階庭。樹影婆娑;枝幹扶疏;枝葉茂密,修剪得樹形整齊。六月中旬的女貞樹已開了一簇簇白色的小花,滿庭的女貞花,散發著馥郁的芬香。鳳輕歌手執書卷,坐在屋簷下,卻沒有看著書,只是看向庭院內舞著劍,面容清冷的男子。
男子一招一式都極微乾淨利落,少了江湖人士的清灑飄逸,多了些戰場拼殺的快狠。英挺的雙眉,堅硬的唇線,尖挺的鼻子,眼眸清冽如一條溪水,穿著一身素利的青衣,身形並不如一般將軍統領那般魁梧,高挑而略微精瘦。劍鋒所至之處皆帶著一股凌厲之勢,揚起漫天的女貞樹葉和白色的女貞花。
劍鋒一指,身形穩穩頓住,利落的收劍。
一個掌聲“啪啪啪“的響起。
步凌寒清冽的眸子朝掌聲處一瞥,眉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將劍插入劍鞘中,走了過來,聲音清冷,“陛下近日日日來微臣寢殿,不知究竟為何?”
“呵呵!朕這幾日是在等愛卿這寢殿的女貞花開,等了這些日,這女貞花才好不容易開得滿院都是!”鳳輕歌放下書卷,輕輕一笑道。
“是啊!我也是來湊湊熱鬧,看什麼女貞花的!”一邊坐在小板凳上的仲黎搓了搓方才鼓掌得起勁的手,點了點頭道。
鳳輕歌不由一笑,這小子,最近倒挺粘人了,她到哪兒都喜歡跟著。說是湊熱鬧,也不知道是湊的哪門子熱鬧!
步凌寒一瞥庭院中滿地的殘花爛葉,清冷道:“花沒了!”
“是啊!花沒了!好好的一院子女貞被愛卿弄成了殘枝落葉,殘花爛樹,真是可惜了!”鳳輕歌輕輕一嘆道。
“微臣是粗人,只懂上戰場殺敵,不懂得惜花,所以也並不覺得有什麼可惜!”步凌寒清冽的如一條溪水的眸中掠過淡淡的浮光,聲音清冷,“陛下若喜歡這樹,可讓人直接移栽過去,也就不必日日來微臣這裡了!”
“朕再喜歡也不能將它強自移栽到不適宜它的地方去。”鳳輕歌淡淡一笑,又站起身看著他道,“六個月前,你在宮外將朕從馬蹄救下的事,朕一直未曾忘記!”
聞言,步凌寒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微微拱手,聲音清冽,“微臣不過是無心之舉,陛下不必掛心!”
鳳輕歌唇角輕勾,微微一笑:“該記得的,總會記得!不知愛卿又可曾還記得朕當初說的話?”
步凌寒微愣,腦中不由閃過一個藍衣服的小女孩一臉倔強驕橫道:“我要報恩,我一定會娶你!”當時他不過是當玩笑看待,未曾置於心上……回過神看著面前容貌清麗,穿戴華貴卻又簡單,笑得清淡的女子,清冽的眸中閃過一絲複雜和詫異。
“朕今日也欣賞女貞花欣賞夠了,時辰也不早了,便不打擾了!朕明日再來!”說完,又彎腰拿起桌上的書卷,一敲仲黎的頭,“小子!咱們走吧!”
仲黎一摸被她敲打的頭,輕哼了一聲,也站起身來,沒有再抱怨什麼。看來這小子被她打頭打習慣了,都懶得再說了。
步凌寒見此面色仍是清冷,拱手低頭,表示恭送。
鳳輕歌微微轉身看著他,道:“女貞樹耐寒耐陰,適應性強,生命力也很頑強。朕覺得它……很適合你!”隨即拉著仲黎出了宮殿。
步凌寒看著鳳輕歌離去的背影,眼眸微閃,靜靜地走至庭院中央,輕輕彎腰撿起一簇白色的女貞花,碾散了花瓣置在手心,指尖輕觸,感覺到觸及的一片柔軟,不由清冷的臉上,英挺的雙眉帶了一絲柔緩。花,這種柔軟的東西,他有多久沒有再觸及了……
六月二十,距離她及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