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為敵,讓君家以為所有的罪證都是我來收集,更讓母后的孃家秦家接管了君家的兵權,更坐實了當年君家之罪皆由我而蒐羅,因秦家想獲兵權而置君家於死地……你說,我冤不冤枉?”
我拿起蟹身,用剪子剪開它的硬殼,道:“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壬丑年九月初八,有密報君傢俬下與西夷接觸,參與西夷王位之爭。壬丑年十月初一,有密報君家已與西夷達成協議,助烏木齊為汗王,換取西夷子歸綠州,以做君家自立為王之地,壬丑年十一月初十,君輾玉帶兵絞滅舍鐵木,使其全軍覆滅,十日之後,烏木齊被封為西夷世子,壬丑年十一月二十二,君家將被全族被擒,寧王當居首功,他先使人在君家村井水下毒,再派八駿入村擊殺其武功高強首犯,後太子派人入村,順利擒得眾犯……”
他站起身來,從窗前案邊的小盒子,拿了一封封了火漆的密封,遞給我,道:“這些,便是那些日子從邊疆傳回的密報,這幾張,便是極緊要的部分,你看看,是誰的筆跡?”
紅色的火漆如凝固的鮮血,彷彿一沾上去,便會血染指頭,我接過那信封,火漆卻是早已裂開了的,如撕裂的傷口,我將信封裡的那幾頁紙抽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仔細看,便覺那如龍破雲層般的字型衝破紙再映入眼簾,只一晃眼,我便知道了是誰的字型。
微黃的棉紙,毫不猶豫的落筆,我甚至聞到了他當時所用的龍德御墨淡淡的清香,上面可致人於死地的奏報卻彷彿夾了刀刀殺氣向我迎面襲來。
太子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聲音之中卻夾了些憐憫:“君將軍,皇宮之中出來的人,沒有誰是例外。”
不錯,沒有誰是例外,他到底出生於皇宮,從小在謀略之中成長,可以將忠義良善當成他的外皮,我原是應對一切都計算到底,瞭如指掌,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潛意識裡,已將他列成例外,所以,聽到這些話,心便如被那尖硬的蟹腿刺中,隱隱作痛?
“其實我挺佩服我這位二弟的,連我自己的姬妾都對我猜疑過甚,不過心急斥責了怡兒兩句,就使她防我如防狼一般,她到底是我的女兒,以後,恐怕是我唯一的子嗣,我怎麼會……”他苦笑一聲,“不過讓她看見將怡兒送入了那間屋子,她便決定背叛我了,說起做好人,我始終沒有二弟如此熟練。”
“你怎麼不說自己對她太過狠心?”
第一百一十五章 證據在此,能相信嗎?
“我狠心嗎?”他哈哈一笑,“沒有二弟狠心,原本皇祖母在病中,只要有人給她遞個信,她便會使人查個明白再下定論,可是,可他沒有讓人送信,反而上奏報給父皇證實其一切屬實,父皇大驚之下,才派了我下來,此時,他卻不像以前,什麼都要和我爭上一爭,反而避退籌糧,只派了他的幾名影衛協助我追殺首犯,美其名曰不想打草驚蛇,他派的自然都是身邊高手,當時,我還極為感激呢,可現在想來,他所派之人,全是無人識得的,無論事前事後,全都由我作主,而他,等一切塵埃落定,這才悄無聲息地回朝,我早就知道這趟差事不好辦,但能怎麼樣?他等著看我的笑話呢,所以,我唯有辦了。”
我的手指撫過那火紅的漆封,漆破的邊緣,劃得手指微微而痛,我輕聲一嘆:“笑塵埃、幾年生死,枉為客,人世間,多少事,被西風吹盡,了無痕……”
他拍手擊節:“不錯,恩仇了無痕……本王終可以贏他一次了。”
“是嗎?”我淡淡地道。
“不用我再出手,自會有人讓他痛不欲生,至於那皇位,既使他得到了,也會了無生趣……”他說到此處,雙眼冒出光來,臉上更是紅光隱現,“我和他鬥了這麼久,終以為這一次我會全盤而輸,但我知道,最終輸的人,會是他!”
他側過頭望我:“他利用你贏了這場,但殊不知,最終輸的人會是他自己。”
“你憑什麼認為他早知道了我的身份?”不知道為什麼,我說出這句話,自己也覺得蒼白無力,連太子都猜出了我的身份,他豈會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眼裡便沒有了初見花凝昔時的忽視?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言語之中便有了隱隱的小心翼翼。
為什麼我會將這一切視而不見,一遇上他,便失卻了平日裡的警醒?是不是因為在我的映像之中,他永遠是那位孤獨地坐在高臺之上獨自飲酒的皇子?那位被濺了滿臉蓮子糖水惱怒而無可奈何的少年人?那位雖有時會吹毛求疵,但也處事公正的將領?
卻忘了他另一重身份,他也是那至高無尚的權利頂峰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