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正月初二是宮外拜年的日子,這天一大早李淺就換了一身喜慶的衣服,拎著禮物去給老師吳逸拜年。可到了吳府,管家說老爺不在,硬是不給她進門。連她遞上去的禮物也不肯收。
她知道吳逸還在生她的氣,讀書多的人總有點迂腐氣。她也不介意,硬是把禮物塞進大門,不等管家追出來就快步離開。
雖然當初拜吳逸為師時,並不是多情願,可這幾年他對她真的很不錯,給她講人生道理,指導她讀書寫字,當然最終也沒把她那筆爛字教好,可到底逼著她多讀了幾本正經書。而且老師為人面冷心熱,她的不少衣服都出自師孃的手。她一向一個人慣了,又不會做針線,身邊難得有個知冷知熱的,有時候衣服破了都是交給小太監,由著他們亂縫一氣。去年過年的時候給老師拜年,他見她衣服縫接的地方甚是難看,就叫夫人裁了幾件新衣送進宮裡。那時她感動的眼淚“嘩嘩”的,他雖不是父親,卻勝似父親。在她心裡,甚至比那個只會利用自己的花容要強似百倍。
“真希望老師能早晚瞭解我的苦心啊。”她長嘆一聲,上了馬車,吩咐車伕去花府。
總歸那個地方是自己的家,總歸那個人是自己的父親,更何況那裡還有她最疼愛的弟弟。
花茂所住的東府和花容所居的西府是相通的,李淺趕到時,花容一家還有花言一家都聚在東府裡,一大家子熱熱鬧鬧的過年。花言年前就回去任上了,留下王夫人帶著女兒們還在京裡。
進了門先給花容見了禮,又給付夫人磕了頭,說了幾句拜年的吉祥話。
花容含笑著讓她起來,付夫人則陰陽怪氣道:“喲,李大人,你可是稀罕人啊,怎麼今天想起過來了。”
李淺也不理她,只當她是放屁。花家的人大多沒把她當親人看,誰也沒叫過她的本名花傾城,父親稱呼他時,叫親熱點就是“淺兒”,付夫人更是一口一個“李大人”,生分的好像恨不能隔條河,隔個海。府裡的下人也沒人叫她少爺,大部分都喚她大人,有時是“總管大人”,有時是“首領大人”。
她聽得多了,雖痛心,卻也無可奈何。現在若不是為了傾國,這個家她是一步不想進的。
給花容見了禮,又轉過身給花茂行禮。
花茂對她笑了笑,說了句,“好孩子,快起來。”完後掏了個紅包給她。
李淺愣了愣,竟不知該如何去接。
“孩子,快舀著,這是壓歲錢。”
看著大伯溫柔帶笑的臉,她忽然很想哭。
過年拜年時,長輩都要將事先準備好的壓歲錢分給晚輩,據說壓歲錢可以壓住邪祟,因為“歲”與“祟”諧音,晚輩得到壓歲錢就可以平平安安度過一歲。只是從小到大,她從沒舀過壓歲錢,以前母親在世時,家裡也不是很富裕,母親怕她和弟弟舀錢亂花,從來沒給過壓歲錢,都是買兩身新衣服,或者買一點愛吃的糖球。後來母親去世後,更不知壓歲錢是何物了。
花容見華茂掏個紅包,先是錯愕,便又大笑起來,“大哥你也真是的,他是大人了,又是三品大員,昨個兒還聽說皇上賞了百金,宮裡太妃、皇后打賞也豐厚,還缺你這點錢嗎?”
華茂淡淡道:“再是大人了,在我眼裡也是孩子。”
李淺強止住眼淚,接了過來,只覺那個紅包燙得灼人。不算厚的紅包,裡面應該沒多少錢,可包含的意思卻叫人太感動了。大伯父,這是真的把她當侄子看啊。
又磕了個頭,算是感謝這份深情,心裡默唸,早晚有一天她會報這“一包之恩”。
花容討了個沒趣,不過他臉皮向來厚實,也不在乎,兀自笑嘻嘻地。
李淺又去給王夫人見禮,王夫人哪肯受她的頭,忙一手扶住,笑道:“好侄兒,大冷的天從外面來,可凍著了?瞧這小手冰的。”
李淺有內功,再冷幾度也凍不著她,可人家難得對她表示親熱,是真情也罷,是假意也罷,有總比沒有好吧。她也便含笑著跟她答話。
華茂還要出門拜年,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花容則叫了幾個年輕人在隔壁鬥紙牌。男女各玩各的,男去喝酒玩耍,女的大多圍在一處閒聊。
王夫人則拉著李淺說話,她笑著從手上褪下一個白玉鐲子遞給她,道:“這是個好東西,上次見面也沒給見面禮,這回算是補上了,若以後還能娶門親事,便給了新媳婦吧。”
李淺含笑接過,又道了謝。這手鐲確實是好東西,玉質晶瑩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心道,給媳婦是不必了,沒準以後她能自己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