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之後仍然在街道上徘徊逗留。
但凡事總有例外。
總有那麼一些膽大包天的傢伙,或者是被異端的力量蠱惑,或者是被獵魔人威逼利誘,他們選擇了一個極端危險的職業,那就是成為夜幕中的眼睛和爪牙。他們能以人類的身份躲開獵魔人或者異類的先天敵對,又對這些錯綜複雜的城鎮街巷瞭若指掌,佼佼者甚至能夠僅憑背影就認出全鎮每一個人的身份,這些人藝高人膽大,便憑藉這種天賦遊走在世俗力量和超自然力量之間的危險地帶,為那些不敢現身或者需要隱秘行動的異類和獵魔人提供著有限的忠誠。
如果價錢合適或者威脅足夠,他們甚至可以同時為兩方效勞這當然會帶來殺身之禍,但對於已經走上這條路的人而言,死亡只是個隨時就會到來的必然結局,他們早已不在乎生命的長度,所關注的唯有眼前享樂。
對他們而言,異類,獵魔人,甚至還有夾在二者之間的世俗勢力,全都既是敵人又是盟友。
“灰鼠”便是這一行中的佼佼者,而且自認為是佼佼者中最聰明的那個。
他從不過多踏入到超自然力量的那一側有無數同行就是因為受不住那些神秘知識的誘。惑而丟了性命,他也從不過於貪求“主人”的恩賜不管那主人是魔鬼還是獵魔人,因為他知道那些賞賜只要一點點就足以讓自己維持現在富裕的生活,而只要再多一點點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灰鼠蜷縮在兩座房屋之間臭氣熏天的角落裡,並用一塊破破爛爛的灰黑色麻布把自己從頭到尾罩起來,他已經在這個角落呆了將近一個小時,再有十幾分鍾,他就要換個地方了:巡夜人再有不久就會從這裡路過,那些穿著黑藍雙色罩衫的傢伙雖然經常因為懶惰而遲到,但作為一個謹慎的“爪牙”,灰鼠從來不會在這方面碰運氣。
一旦被巡夜人抓到,最幸運的也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而那些躲藏在黑暗中的僱主可不會因為這種愚蠢的原因就跳出來幫助自己的僕人。
夜幕低垂,冷氣在四周浮動,身上那塊破爛麻布並不能起到多少抵禦寒冷的作用,灰鼠小心翼翼地活動了一下有些痠麻的手腳,同時集中注意力關注街頭巷尾的動靜。他微微眯起眼睛,視野中的黑暗街巷在他眼中都呈現出一種彷彿帶著熒光的暗藍色,而那些有生命的東西偶爾路過則會帶著紅色的輪廓。
幾個紅色的小亮斑從街頭跑了過去,那是隨處可見的老鼠,這時候正是它們大肆活動的時刻。
灰鼠很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同行會因為受不了那些禁忌知識與力量的誘。惑而送命,事實上就連他自己也時常沉淪其中:貓頭鷹藥劑可以帶來不可思議的夜視能力,野性儀式可以讓人力大無窮,貓鼬藥膏會讓人不知疲憊並且身體敏捷,所有這些都很容易就能讓人產生凌駕凡人的錯覺,而這種力量上的超然錯覺體現在“爪牙”這種本身就身份低賤的人身上更是會被成倍放大並不是誰都能抵抗這種心理上的成癮性的。
一男一女出現在了灰鼠的視線中。
他迅速將自己已經飄散的思維收攏起來,將注意力放在那突然冒出來的一對男女身上。
多年的“職業素養”在發出提醒,他知道街道拐角處正走過來的那對男女絕對有問題。
這並不需要過於複雜的判斷,只要稍一思考就能知道:宵禁時刻還敢在外面遊蕩的人能有多少?除了巡夜人和巡邏騎兵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在外面,就連灰鼠這樣專門幹陰溝生意的人都要躲藏在角落裡,“鱒魚巷”倒是有很多無家可歸者會在入夜之後到處遊蕩,但那裡是城市中的荒蠻地帶,在那裡遊蕩的傢伙每一個其實都可以直接揪出來吊在絞刑架上,不會有任何體面的市民同情他們。
而遠處那對男女穿著整潔的衣服,雖然不太像體面的市民,但也肯定不是從鱒魚巷裡出來的乞丐。
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在宵禁的街道上,並且還在鬼鬼祟祟地四處張望,這已經足以被作為重大疑點了。
會是哪一邊的傢伙?是怪物?還是那些專門獵殺怪物的怪物?亦或者是教會新的把戲,搜捕女巫的密探?
灰鼠飛快地在腦海中思考著,但就在他剛剛開始思考的時候,他卻發現那對男女突然停了下來。
一種警兆勐然從心頭升起,多年在這個危險領域“工作”的經驗讓灰鼠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
但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看到那個穿著長裙的女性身子一晃便消失在視野中,他只隱隱約約看到有一股彷彿霧氣般的幻影掠過整條街道,然後自己就被一股難以想象的巨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