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開始湧動起來,那可憐失敗者的不堪一擊給每個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在弗萊德的刻意引導下,他不自覺地就成了溫斯頓人的替代品,瞬間沖淡了在人們心目中溫斯頓人強大凶悍的形象。人類好勝的自尊心很容易使自己產生幻覺,將自己替換到弗萊德的位置上。我猜臺下一定有不少人潛意識中都在想:那麼一個瘦弱的年輕人都可以將溫斯頓人輕易地打敗,我為什麼不可以?
弗萊德並沒有忘記幫助自己完成這一轉變的手下敗將——儘管他的幫助未必是出於本心——我英俊的朋友走到他跟前,撤下剛才高傲的神色,友好地扶他起身,並拍去他身上的塵土。
“你叫什麼名字,士兵?”弗萊德問他。
“洛克倫,長官!”他顯然並不習慣當眾和一個高階軍官如此親密地對話,有些尷尬和慌亂,尤其是在剛剛出醜之後。但我看得出,如果說第一次的打擊讓他感到受到了侮辱的話,那麼第二次被打倒在地已經讓這個強壯自負的大漢對弗萊德生出由衷的敬意,這可以從他謹守士兵的禮儀看得出來。
“你的家在哪,洛克倫?”弗萊德柔聲問道。
“邦克城,長官!”洛克倫把原本就挺直了的胸脯又往上挺了挺。
“邦克城,已經淪陷的邦克城?”
“是,長官。”洛克倫眼圈一紅,潸然淚下,“我的父母和老婆現在都沒有訊息了。”
“打起精神來,小夥子。像個男子漢,不要垂頭喪氣的。”弗萊德說到“小夥子”的時候,我暗暗好笑。這個高大壯實計程車兵滿臉絡腮鬍子,少說也有二十六、七了,居然被二十不到的弗萊德稱作“小夥子”,總有些不倫不類的。
“只是暫時失去聯絡,不會有事的。有朝一日咱們打回河對岸,有你一家團圓的一天。”弗萊德大聲安慰著傷心計程車兵,“但首先,我們得守住這座城,打贏這一仗。”
洛克倫猛然抬起頭,挺直了身體,大聲喊道:“把狗孃養的溫斯頓人扔下河,打贏這一仗!誰敢不聽長官號令,我洛克倫第一個跟他拼命!”
原本懈怠絕望的軍隊終於爆發出必勝的信念和勇氣,士兵們充滿戰鬥的渴望,高聲叫喊著:“必勝!”向高臺圍攏過來。
我們在臺上也都忘情高呼起來,並沒有因為參與了整件事的謀劃而顯出一絲的冷靜。弗萊德不僅成功地點燃了士兵的戰鬥熱情,也讓我們找到了必須戰鬥的理由:他的話我想起了遠在裡德城的家,我的父母兄弟,我真的感到自己必須為保護他們而戰鬥。我再次肯定了我的朋友是天生的領袖,他命中註定會是一個不平凡的偉人,而此時此刻,他已經成功邁出了走向傑出的第一步。我只能為在這樣的時刻能陪伴在他身邊而感到由衷的榮幸。
在熱烈狂野的氣氛中,我的朋友成功贏得了士兵的擁戴,真正將他生命中第一座城池完全控制在了手中。擁有一座城市,這絕不會是弗萊德榮譽的終點,恰恰相反,他註定飄搖而壯麗的一生才剛剛揭開序幕。我這樣認為。
是的,我們和狂熱計程車兵們同樣榮幸,因為我們見證了一個年輕領袖的誕生。
第四卷:血刃 第二十八章 準備好了
一個傑出的管理者將一座陷入戰爭的絕望混亂中的城市拯救出來,讓它重新充滿生機和秩序需要多長時間?很少有人能夠確切的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我能。當弗萊德將秩序和暫時的安定帶給戰前的坎普納維亞時,我就在他身邊。一上午,他只花了一上午時間就讓這座城市重新煥發出了平和的光彩,將“晨曦河的初日”之名重新擦亮。
除了一次演講,可以說,他什麼都沒做,沒有處罰曾經觸犯條例計程車兵,沒有重申戰時的安全法令,也沒有命令士兵們向被他們傷害過的市民賠償。
他只告訴所有計程車兵,城中居民的丈夫和孩子們有許多人就是士兵,正在不知何處的前線戰鬥,他們的戰鬥是為了保護自己的親人,也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親人。而城中的市民,正是我們袍澤戰友的妻兒父母。
解散後,士兵們發瘋一樣衝出營地,挨家挨戶敲打著城中百姓的房門,在一個個受驚的市民面前痛苦流涕宣誓懺悔。他們盡力賠償曾被自己盤剝敲詐的家庭,將在打架鬥毆中無辜受傷的人送到軍營醫院。原本畏兵如匪的一個城市頓時變得軍民魚水情深似海。
士兵們沒有隱瞞城市將要遭襲的事情,這個訊息並沒有帶來更多的恐慌。城中本就只剩下些對聽天由命的窮苦百姓了,他們對於戰爭不是毫無心理準備的。
我們隨即投入到紛繁的事務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