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如不及時救治,便會送了性命。她抓住田闢疆的手臂,將他負在了身上。
燕姬眸光閃爍不定,幾乎忍不住再度出手。可是理智告訴她,她與鍾離春的武藝相差太大,她必須要留住性命,將田闢疆中毒的訊息告訴皇兄!
遊離的神識漸漸凝聚,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可是身子為什麼會這麼沉?還有——身邊酥軟溫暖,有一股清淡的幽香將黑暗模糊的感覺漸漸驅散。
彷彿在黑暗中彳亍中,終於有了路的指引。
他不禁睜開眼睛,飄飛的秀髮,淡墨的柳眉,那雙純淨至極的眸子竟不帶一絲塵垢。
那股淡淡飄渺的幽香逐漸濃烈起來。
“飛煙——”他神色一震,臉上是不可抑制的喜悅。
是的,不會錯的。雖面紗遮面,可是這空谷幽蘭,淡然不爭的氣質,天下間除了飛煙外,再無他人擁有了。
“我終於看到了你”他伸出手,去撫摸那張朝思暮想的臉。
如果早知道一死就能見到飛煙,他便不會在人世間渾噩一年了。眸中的冰魄乍然粉碎,如同琉璃般光華綻放,眼角是一滴滴晶瑩的淚。
鍾離春正抱著他全力趕向碧落燕居,哪料到他會突然醒轉,揭去了她的面紗,並毛手毛腳地摸了她的臉。
臉色一下子變得緋紅,鍾離春由羞變怒,她一摔手,將田闢疆扔了出去。周圍是皚皚白雪,他落下後倒也無事。
斷玉劍出,抵住了田闢疆的胸口。再度相見時,臉上已覆上了紫色的面紗。“登徒子,我好心救你一命,居然敢非禮本姑娘!”鍾離春氣急,恨不得立刻結果了這個色狼。
她的容貌,除了鬼谷一門外,便再無他人看見。倒不是她故作神秘,只因為鬼谷子的一句卦辭。
“你命中有一劫,或損你的容貌。所以從今日起,除卻鬼谷中人,你必須以面紗遮臉,直至遇上你命中情人。”鬼谷子如是說。
他的卦象一向精準,況且愛美是女子的天性,鍾離春也不例外。所以當她聽到可能損害她的容貌時,立刻乖乖戴上了面紗。
可是現在卻被他瞧見了,況且還非禮她!
看到勃然大怒的她,田闢疆的眸子忽然黯淡下來,不是飛煙,他想起了,是那個阻他殺死燕國刺客的女子。
臉色迅速冷了下來,恍若絕頂的白雪,還未來得及消融,又覆上了更冷的雪色。他不再瞧鍾離春一眼,即便她用劍指著他的胸口。
拿劍指著他,只是條件發射,並不是真的想取他性命。可是看到對方清淡無視的神態後,鍾離春幾乎想挺劍刺入。
她咬了咬牙,恨聲說道:“若不是你身受奇毒,我一定在你身上刺幾個窟窿。”早知道這樣,不應該阻止那個燕國女子的,她開始後悔了。
他並未理她,頭側向一邊,一半埋入了白雪中。玉臉白皙,與他的肌膚相比,即便是白雪也要遜上幾分顏色。
那雙冰眸子,除了清冷,便再也沒有其他了。
鍾離春忽然感到了天地寂寥,曠野孤單,一種莫名卻難受的情緒湧上了心頭,她急忙移開視線,不再看他的眼睛。
“喂,我和你說話呢!”收了劍,她用腳踢了踢對方。
“要麼殺我,要麼滾開!”田闢疆回過頭,聲音雖然微弱,卻是冷冷的。
第六章 碧落燕居
剛才那刻,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飛煙的氣息,如果死亡真能讓他再度見到飛煙,那麼他寧願去死。
什麼宏圖霸業,在這一刻卻比雲泥還輕。
“你”鍾離春幾乎咬碎了銀牙,她幾時受過這樣的屈辱,剛收起的斷玉,又鏗然出鞘。
她怒視著他,眼睛裡是憤怒的火焰,指著他的劍尖不停地顫抖著,可見她有多氣憤。
“好,你不要後悔!你身中九品紅劇毒,不用一個時辰便會全身腐爛而死。”她還是憤憤地收了劍,殺一個垂死之人,她是做不出的。
“你就在這慢慢等死吧!”她一跺腳,紫色的身影飄然遠去。
而他不出聲,不動彈,青色的身影掩入了白雪中,宛如死物一般。
“真是晦氣!”鍾離春的氣還沒有消,身形漸漸放慢,她踢著雪花,雪末飛飛揚揚,有些鑽入了她的頸間。
入骨的寒,讓她想起了那雙冰魄般的眸子。那雙眼睛雖美麗,卻沒有一點生氣,彷彿所有的情感都被凝固在堅冰之下。
明明是冷酷無情的人,為什麼會讓人覺得悲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