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館侍從擺了膳食來請敏之的示下。
敏之擱筆走出門外,看了看日頭正高的天空,隨口問道,“老狐狸回來了嗎?”
“回大人,”侍從忙鞠身回道,“狄大人派人傳了話來,說是在水岸和百姓一同用膳,讓大人不必等他了。”
敏之回頭極為認真地看了那人一眼,義正言辭道,“我才不會等他。”回屋讓風若廷先行去用了膳後,再吩咐道,“下午你叫人將這些文書送回去,然後去老狐狸那兒瞧瞧,若有需要便留那兒,我這裡已沒什麼可忙的了。”
風若廷待想要留在敏之身邊,無奈又不好開口直言,只得聽命往水岸方向去了。
敏之留在房中將上午所記一一整理,又按照年份和災情的不同將之劃分。等這一切忙完時,只見日已西下,侍從前來催了幾次,敏之這才驚醒自己竟忘了要用午膳。
將手中所記資料卷好後,敏之剛走出院落便見狄仁傑從外回來,遂上前將文卷遞給他道,“這個是我做的近年來淮河水災情況的記錄,”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般又補充道,“對了,我忘了你看不懂我的文字。這樣,等我吃了飯回來找你。”
說完,敏之將卷軸塞在狄仁傑手中後,頭也不回地離去了。
狄仁傑展開卷軸低頭一看,只見上面不但文字奇特,字型走形嚴重更是令人瞠目結舌。
狄仁傑盯著那五花八門的字看了半晌後,扭頭問向身後的風若廷,“風侍衛追隨賀蘭公子甚久,這文字可曾見過?”
風若廷上前一步,就著狄仁傑手中的文卷側身過目後,強忍著嘴角想要抽搐的感覺回道,“回大人,屬下未曾見過。”
狄仁傑失笑搖頭,“這個賀蘭敏之,倒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收好文捲回房,狄仁傑梳洗更衣後又等了許久,眼見暮夜降臨,卻始終不見賀蘭敏之過來,出門之際只見夜幕下繁星閃爍,點點星光宛如碎鑽般流動著明亮光彩。狄仁傑心情大好,當即吩咐下人取來梯子,上屋頂觀賞星月去了。
等敏之用過晚膳回房順便換了件衣服去找狄仁傑時,卻見房內空無一人。走出院落正在心底暗自納悶,只聽見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敏之抬頭循聲望去,見狄仁傑就坐在屋頂笑意盈溢的看著夜空。
“老狐狸,”敏之喊道,“你還要不要商議治水之事了?”
狄仁傑低頭看向敏之,狹長的眼睛仿如黑曜石般華美光耀,“賀蘭公子也上來瞧一瞧,今夜月色甚好,正是賞月的好時機。”
敏之狐疑地瞅著狄仁傑看了半晌後,終於按捺不住爬上屋頂,就著他身邊坐定,“好端端的怎麼忽然想起要欣賞起月色來了?”
“明月照西樓,影對露白半衫寒。”狄仁傑眼中縈笑道,“這等好月色,即使照在長安上空,也無心思去看。”偏頭見敏之眼底滿是不解,不由得勾唇朗笑,“公子不是說有治水妙計麼?旦請道來,狄某洗耳恭聽。”
“也不算什麼妙計。”彷彿是被狄仁傑的笑意感染,敏之竟覺心情莫名的輕鬆起來,“不過是將近年來水災的情況做了簡短的統計。從記載不難看出,淮河水患除歷年雨水過多外,蓄水量的落差和河流洩流緩慢佔據了主要原因。”
狄仁傑聞言點頭道,“此言甚是。落差過大不但破壞了河流原有的特性,更削弱了河流洩水能力。”想好的治水之法已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狄仁傑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反問敏之道,“既然如此,依公子所見,該如何改變這現有的狀況呢?”
敏之側目看了狄仁傑一眼,嗤笑道,“老狐狸,你分明是套我話來著。你既心中已有計劃,為何又來問我?”
狄仁傑挑了挑眉,笑顏燦燦地道,“賀蘭公子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將治水計劃告知狄某,狄某若不反問,又豈有公子揮展之餘地?”
被狄仁傑一語堵得啞口無言,敏之忿忿地瞪著他,心道,怎麼這人戳穿別人內心所想時,竟能這般面不改色而不著痕跡?偏又是一針見血,讓人慾要擊掌讚歎,又顧不得面子上的窘迫。
“方法不是沒有,就目前的形勢來說困難了些。”敏之抬頭仰望著星點密佈的夜空,似感嘆又似嘲弄,“就看當今的朝廷肯不肯花這大手筆了。”
狄仁傑聞言,頓時興致矍起,問道,“你且說來,若是有理的,我即刻起草文書命人快馬送回長安,請求皇上賜準。”
敏之轉頭看向狄仁傑,正色道,“從記載上來看,災情嚴重的多在中游。只因湖底灌入大量泥沙,使得整條湖形成倒坡,洩水受阻灌溉不通才引起洪災。但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