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撐傘的侍衛跟在後面全身淋在雨裡,便伸手接過傘道,“你自己再撐把傘,雨這麼大,你身子打溼了容易感冒。”頓了頓,又想著,這兒的人知道“感冒”是什麼意思嗎?
思緒才在腦中閃過,只見狄仁傑也接過了侍從手中的傘,轉身又讓隨行的官員自己撐傘,好令那些被雨淋溼的侍從可以獨立打傘,遮擋風雨。
“老狐狸,”敏之幾步走上前,隔著風雨聲朝狄仁傑喊道,“雨這麼大,別去了吧?”
“就是雨大才要去。”狄仁傑邊走邊道,“水患多由降雨引起,現在正好可以勘察水位已確定渠溝挖掘的深度。”稍作停頓後,抽空回頭看了敏之一眼,“不如你先回去,那邊勘察一個人也夠了。”
敏之見他眉頭微蹙,直覺認為他最後那句話不過是虛以委蛇,當下怎甘落後?遂咬牙道,“不用了,一起去便是。”
上官令煌
一群人來到水岸後,狄仁傑不顧眾人勸阻硬要去到最邊上去探水位的上升率。
此刻雨勢已愈見猛烈,油紙傘在這狂亂的風雨下胡亂搖晃。狄仁傑乾脆將傘扔開,整個人蹲在岸邊伸手去撫摸雨水上漲後的高度。
傘落入空中立時被風捲走,敏之站在不遠處眼瞧著狄仁傑全身溼透,忙撐了傘欲要往前。
風若廷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拽住,“公子,雨勢太大,路面溼滑,您還是不要過去了。”
“不行。”敏之鬆開風若廷的手,也來不及多想,轉身往狄仁傑所在處奔了去。風若廷無法,只好一路也跟著去了。
敏之靜靜站在狄仁傑身後,將傘的一多半都遮在他的頭頂。狄仁傑全心查探水位,許久後才忽然感覺周身風雨似乎小了些,這才起身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想正好撞在敏之身上。
敏之未曾作防,腳下猛地一滑,整個人往旁邊倒了去。
狄仁傑一驚,忙伸手去拉敏之,兩人手指在空中交錯,敏之瞪大了雙眼,整個身子往後跌落,嘩啦一聲,墜入河中濺起一大片水花。
“賀蘭!”狄仁傑矍然大驚,惶遽的情緒霎時從心底一湧而出,他一步搶上前去,還來不及有多舉動,便被風若廷攔住,“大人,您等著,我去。”說完,縱身跳入波濤洶湧的河中,往水流深處游去。
敏之落入河中,冰涼的水很快地漫過他的眼,灌進他的口鼻,將他淹沒……
敏之屏住呼吸想要抗拒水的入侵,然而水仍迅速地從氣孔向他沖刷,彷彿要徹底洗滌掉他的一切,不留一絲空隙。
缺氧的疼痛從胸口貫穿他的全身,敏之溺窒得知覺逐漸抽離,刺痛的雙眼輕輕闔上,順著水流緩緩下沉……下沉……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等敏之醒來時,自己已躺在乾燥的草堆上,身上的衣服也已被烘烤乾淨。
“咳、咳,”敏之艱難起身,才剛支起半個身子,一隻手從旁伸來將他溫柔扶起,一碗清水遞至唇邊,“喝水罷。”那話語輕柔悅耳,竟比天籟還要動聽三分。
敏之循聲望去,視線驀地落入一雙星點閃爍的眸子裡。
這人好生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
這是敏之在見到那人後,腦海閃過的唯一念頭。
那人見敏之猛地盯著他瞧,也不氣惱,仍笑盈盈地端著碗,問道,“公子,可要喝水?”
敏之這才回神,就著那人的手喝了一口水後,開口問道,“這裡……”
才剛說話,敏之這才驚醒自己嗓子乾澀得厲害。即便是方才那一口水,仍未將他喉間滋潤順暢。
乾脆自己伸手接過碗來將水一口飲盡,敏之這才意猶未盡的咳嗽兩聲,問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又是誰?”
那人笑著接碗走至一旁的火堆坐下,抓起一旁的幹樹枝隨手扔了一把進去,“這裡是城關鎮。我在河邊撿到的你。”那人笑著轉頭,火光盈耀在眼底一閃一閃的,光點比那紅焰的簇火還要明亮三分,“我叫上官令煌。”
“上官令煌?”敏之在心底稍作思忖後,疑惑發問,“我們是不是見過,我怎麼覺得你很眼熟。”
上官令煌聞言抿唇而笑,手中枝幹輕輕撥了撥篝火,“我常在山中學藝,公子一身的錦衣華服,怎會與我見過?”
敏之死勁想了兩下後,又覺頭疼得厲害,便放棄那念頭,轉口問道,“上官公子,這兒離鳳臺縣有多遠?”
“鳳臺縣?”上官令煌手中動作未停的答道,“不遠,步行一日便可到。”
“那好,”敏之說著就要起身,卻不想腳下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