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姑聽到這番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笑容很淡,但極釋然。
……
……
五天
崔潛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帶著這四千多殘兵整整躲避了五天!前兩日,他就躲在那矮山上,當他手下的斥候發現夏軍去而復返之後,他立刻帶著人馬下山繼續往南邊逃。
幸好這幾日都是豔陽高照,冰雪融化,道路雖然泥濘但總好過在雪地上行走暴露蹤跡。但蹤跡終究掩蓋不住,敵人的騎兵野狗一樣在後面緊追不捨。
人馬撤離的時候,崔潛派了幾百人分頭往三個方向跑了五里又返回。然後他帶著人馬下山而去,走了整整一日找了一個廢棄了的村子休息了一夜。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他帶著士兵們就又繼續上路。
按照崔潛的想法,若是能一直將夏軍的追兵甩在後面。那麼也無需回繁水去了,直接往堯城去逃奔北征軍大元帥徐世績。畢竟此處距離堯城也不是很遠,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真能一路趕過去。
這五天,真如煉獄一般的日子。
隊伍裡沒有足夠的食物,甚至沒有足夠的水。而這些不是最讓人覺著難以承受的,黯然**者,唯離別。最讓人難以承受的便是離別之痛,就在那座矮山上,就在眾人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寒夜裡。
有超過四百名傷兵選擇了自殺。
他們沒有商量著去做這件讓人心碎的事,可就是在這樣一個冷的讓人心生畏懼的夜裡,他們不約而同的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死亡,在寒夜裡平靜的降臨。當第二天的太陽昇起的時候,他們的屍體已經冷硬的如同堅冰一樣。
下山的時候,燕雲軍士兵們堅持帶著這些屍體一塊走。崔潛本想阻止,但看著手下士兵們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說不出阻止的話。雖然他明知道,帶著超過四百具屍體前行,這本身就辜負了那些傷兵們自殺時候的決絕之意。
最終,崔潛沒有下令就地掩埋屍體。
這支經歷了一場惡戰之後,劫後餘生的隊伍就這樣帶著同袍的屍體,又整整躲藏逃避了五日,不得不說這已經是一個奇蹟。要知道追在他們身後的,可是夏軍近兩萬騎兵!
五天,他們艱難前行。
五天,王咆暴怒如雷。
誠如王伏寶所說,王咆的性子太血腥暴戾也虛浮了些,雖然以多取勝,但感覺自己被侮辱了的王咆若是不殺盡那些燕雲軍士兵,他絕不會返回夏軍大營。就算他明知道王伏寶接連戰敗,只帶著不足兩萬人馬退回漳河以西,他依然不願意放棄。
他下令手下一員郎將率領步兵撤回清漳,自己帶著所有騎兵繼續追殺燕雲軍的殘兵。這五天,他帶著騎兵來來回回的繞著,被燕雲軍牽著鼻子走,可就是找不到那支殘兵的藏身之處。
“王戈,再派斥候!”
坐在路邊,靠著一棵大樹休息的王咆重重的在樹上砸了一拳:“方圓五十里之內,任何痕跡都不要錯過!”
“喏!”
王戈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看了王咆的臉色一眼:“少將軍,大將軍派了人來,請少將軍即刻返回清漳,薛萬徹的人馬已經趁勢攻過了漳河,大將軍帶兵在清漳東南佈防,調了肥鄉,平恩兩地的人馬馳援。大將軍……需要您麾下的騎兵。”
“我知道!”
王咆不耐的擺了擺手道:“你先去安排斥候,撤兵的事稍後再說。”
“報!”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斥候騎馬從遠處飛奔而來。那斥候離著十幾步遠從馬背上躍下來,快步跑到王咆面前抱拳道:“少將軍,找到了!”
此人氣喘吁吁的說話,顯得頗為狼狽。
“在何處?”
王咆猛的站起來,表情變得有些猙獰。
“就在前面三十里不足,有一個廢棄的堡寨。昨日的時候斥候搜查過那個地方,沒有發現燕雲軍的蹤跡。可今日路過的時候,卻忽然發現道路變得比之前泥濘了不少,顯然有人馬經過。卑職帶著人悄悄靠過去檢視,被燕雲軍的人發現,拼死一戰,只有卑職自己殺了出來。”
“吹角!集結人馬!”
王咆大聲喊了一句,快步往自己的戰馬走了過去。
三十里外。
崔潛看著面前倒在地上的幾具夏軍斥候的屍體,又回頭看了看臉色憔悴疲憊的部下。他猶豫了很長時間,重重的嘆了口氣:“咱們不能走了。”
他轉過身,看著衣甲破碎的部下們,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再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