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如果你不是府兵派出來的探子,就是逃兵。很顯然,後者的可能更大一些。我猜得可對?”
吳來祿的眼神一寒,臉色也變了。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竟然會被一個十來歲的孩子一眼看穿。大隋的軍律是無情的,逃兵的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直接杖死還要禍連家人,他雖然不是什麼逃兵但那少年已經猜的差不了不遠了,當年他千辛萬苦的逃出來,第一次被人猜到了隱藏多年的秘密,所以,他心裡起了殺人的念頭,雖然,他的對手只是一個孩子。
“別想動手,既然說破,我是不會怕你動手的。”
少年比劃了一下吳來祿的身高:“雖然你看起來跟牛一樣壯實,但我保證一箭就能射死你,絕對不用第二箭。而且,我射箭的速度絕對比你想象的要快。”
他的笑容很燦爛,帶著一點……羞澀?
是呢,自己誇自己的時候,怎麼也得表現出些許的不好意思才對吧。
吳來祿臉色有些白,握著木棒的手緊了緊又鬆開:“這位小哥,我們這就返回去。謝謝,明日晌午之前我們肯定不會往北走。”
說完,他對那少年很鄭重其事的抱了抱拳。
劉癩子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吳來祿對那個少年如此客氣,但是他聽到那少年說吳來祿是府兵出身之後,心裡猛地一顫。大隋的府兵都是軍戶出身,地位比普通農戶要高很多。吳來祿他們家是從別的地方遷來方城村的,才不過四五年的光景。平時就看著那位老太太不像是個農村老婦,神態舉止倒是更像大戶人家的主母。現在看來,說不定那少年隨口說出來的話是真的。
舉報一個逃兵,能得到多少賞錢來著?
劉癩子想了想,很頭疼。
吳來祿對眾人示意了一下,轉身準備離開。在他回身的那一刻,眼角的餘光看到少年挽著步弓的右手往下垂了下去,似乎沒有了戒備。就在這一刻,吳來祿的眼神猛然間變得森寒。他腳下猛地一擰,布鞋的鞋底在官道的地面上發出一聲刺耳的摩擦聲,腳下爆發出一股炸力,身形如炮彈一樣撞向了那少年。
在吳來祿轉身衝過去的那一瞬間,他忽然,恍惚的,看到那少年嘴角挑了挑。
已經垂下去的左臂抬起,捏著羽箭的右手放在弓弦上,拉弓,弓如滿月,箭出,箭如流星。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三米不到,而吳來祿有信心在一息之間以棍橫掃砸中那少年的脖子,他強有力的左臂已經舉了起來,木棍上揚。
木棍上揚,他的動作就不得不停了下來。
用了不到一息的時間,他完成了上面所說的動作。而那個少年,卻射出了一箭。少年射出一箭並沒有停止動作,右手抬起,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從背後的箭壺裡抽出第二隻羽箭,拉弓,瞄準。
第二支箭沒有射出去,正對著高舉著左臂的吳來祿的咽喉。
哆的一聲,第一支羽箭插在吳來祿身後堅實的官道路面上,箭羽還在嗡嗡的顫著,入土三分。
吳來祿下意識的低下頭,他看到掛在腰畔的水袋上漏了一個洞,水正潺潺的留下來,第一滴水珠兒恰好落在了他的腳面上。
少年歪了歪頭:“你殺過人。”
他說。
“而且,你想殺我。”
少年人很老成的皺眉:“很遺憾,你殺不了我。而且,你已經讓我動了殺心。雖然你並不是一個值得我殺的人,不過我真的不介意用你來破了我的殺戒。如果你還想著殺人滅口,我不介意顏…射了你。”
十歲少年,說出這翻話來,總是會顯得怪異的。
吳來祿不是一個普通的農夫,也不僅僅只是個逃兵那麼簡單。當年大隋南征的時候他不過是個少年郎,比這擎弓的少年也大不了許多。家門慘變,他隨著阿孃到了河北投親卻被人拒之門外。又流浪到了塞北,前些年才到了那個叫方城的小村子裡定居。他的身世若是被人搜尋出來,那必將又是一場慘禍。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吳來祿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
看著吳來祿的神情,少年嘆了口氣道:“不服氣?”
他把手裡的弓箭隨手放在路邊,挽起袖子說道:“來吧,再試試好了。”
吳來祿抬起手,又無力的垂下。
“我想,我知道你是誰了。鐵浮屠的少當家,果然年少英雄。”
他咬著牙說了一句,然後扭頭就走。
少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了笑:“等一下。”
吳來祿站住,回身問:“還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