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8部分

國公,自當掛冠而去歸隱山野。”杞昭聽聞此言當即止淚收聲,乖乖將掌心攤開伸於上官洵眼下。哪怕被打得兩掌通紅似要滴出血來也是緊咬牙關,也未嘗再哭出一聲。

那原不堪忍受的戒尺之疼生生匿於三分念頭:一分是為“回稟國公”引來的懾懼,一分是為“惰學自嬉”激發的骨氣,還有一分,則是對那日紫貂大氅下的溫暖久久不曾忘懷。

靜立於一旁的上官洵走上來看了一眼杞昭的字,垂著兩個浮腫眼泡的眼睛露出嗤色,搖了搖頭,“開合苟且,筆力不飽,筆意更乏呼應。唯獨這個‘千’字血肉豐滿骨骼精神,略具國公神髓。”

縱是褒揚,也只用了個“略”字。杞昭聽得這話,當即面色帶怒要拂袖而去。還未跨出門去,驀然似當頭一棒般為人從夢中驚醒!又疾步回來拾起案上的白宣,仔仔細細看了看自己落墨於上的那個“千”字,又掉過眼眸直愣愣地注視起落在地上的匾額。

心頭頓起一個念頭,而這個念頭竟讓他在這晴暖陽春裡倍感寒意,冷汗不由涔涔而下。瞥看了眾人一眼,只說“朕當回宮了”,便於恭送聲中頭也不回地跨門而去。

竟有出逃之勢。

“朕不喜歡那個上官洵!”方一出得莊府,白衣少年直恨得咬牙切齒,一連說了幾聲“待朕親政後定要誅殺此老匹夫!”

“溫商堯通音律、擅書法,那一筆自成一家的溫體行書,朝裡朝外模仿者難以計數,”秦開見了杞昭面有忿色,因是安慰他道,“再加上那些只知奉承的小人,聽人贊他幾聲總是難免,何況說皇上的字具有他的神髓,此言到底是褒非貶,皇上也不必放在心上。”

虎起一張冰也似的臉,杞昭斥道:“怎麼?你的意思是,聽人說朕的字寫得像他,還得受寵若驚感激涕零了?”知是小皇帝的氣話,那一雙眼眸亮鋥鋥的皂衣少年撓了撓麵皮,涎皮賴臉地生出一笑道,“不是,微臣說的是,溫商堯的字寫得像皇上。”

人心隔距肚皮,聖意更是難測。秦開自是不知杞昭的心思:為何別的字不具神髓,偏偏是這個“千”字。

他當然也不知道,自唐喬手把手教杞昭寫過一首《長相思》後,他自己一個人又偷偷照著母親的字跡摹了不下萬遍。常常是摹著摹著就眼前一片霧氣濛濛,滴滴淚跡洇於白宣之上。

若非今日為上官洵一言提點,十年來他從未生出過這個念頭,可這一旦想起,便似疑人偷斧,如何也揮之不去了——

母親那首《長相思》中提及的“周郎”,會不會就是溫商堯?

杞昭愣神半晌,忽而掉過眼眸看向身旁少年,問道:“秦開,朕且問你,你多大了?”少年當即摸著鼻子笑起:“微臣虛長皇上兩歲,皇上如何不記得了?”

“朕想給你安排個親事。”見秦開睜大眼眸,又露出一笑道,“副相韋松不單經綸滿腹,有匡時濟世之才,隨風倒舵的本事也是無師自通。聽傳他有兩個如何不肯示人的漂亮女兒,一曰云珠,一曰蘭珠,皆有落雁沉魚之姿。更聽人說,雲珠善彈箜篌,蘭珠善舞《綠腰》,二者皆精妙天下,令人見之饞涎。”唇畔的笑意更深,一雙黑漆漆的眼眸似也浮出一層暖光,“朕和你,各擇其一,如何?”

皂衣少年蹙起眉頭,稍一琢磨,當即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若溫子衿為後,溫氏一門豈非更氣焰滔天?有意借姻親拉攏韋松,扶植韋家的勢力,好似養狗搏狼,讓其能與溫氏兄弟互作牽制。

也不點破箇中原委,秦開踱前兩步,又回頭撇了撇嘴:“皇上剛才說韋副相不肯將兩位女兒示人,那便是無人見過了?萬一是外人的以訛傳訛,這‘雲蘭二珠’不是大美人,反是兩個呲牙鼓目血盆大口的醜八怪,又當如何?”

“‘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杞昭肅穆眉目凝神相視,忽而抬手重重搭向他的肩膀,以一個十分妥重而嚴謹的口吻道:“娥皇女英,齊人之福,朕便在此恭喜愛卿了。”

☆、12、春風初試薄羅衣(中)

那廂杞昭有意為秦開指婚韋相之女,絕非杞人憂天。自溫太后身側的丫頭白芍口中探知,自那日於甘棠殿內提及了溫羽徵的婚事,她便屬意將“二珠之一”許配給這總是流連花樓的侄孫兒,暗裡遣人去韋府說親去了。溫氏兄弟越俎代庖、專恣弄權十載,朝廷內外早是邑犬群嗥,那些臣子何有將他這天子放在眼裡的?

公卿大臣裡也唯有副相韋松,能對這首輔大臣說個“不”字。

這帝王家要是拉攏臣下,無外乎靠聯姻這個手法。若二珠之一入得宮來,他更有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