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王或四部盟主,將來我們與準噶爾的仗還得再打幾十年、上百年!”
這番話,無疑也是警告,不過冰兒之於阿睦爾撒納,接觸數次都是在溫和友愛的環境,對他說不上怎麼樣的好感,也沒有多深的厭惡,從來沒有聽說過、想象過這個男人的另外一面,腦海裡不由浮現出烏珠穆沁氣喘時依然急迫尖銳的聲音,與此時皇帝父親的話相映照,竟生一種無奈的悲涼。乾隆最後道:“你的那些小伎倆朕都明白。不要妄圖在朕面前耍機靈,老老實實地,才不會出岔子。”
晚間回府,這些話卻無一句能與英祥言,乾隆的意思她明白,可像在她心裡壓上了的沉甸甸的大石頭,她故意把烏珠穆沁留給薩楚日勒滅口,甚至都沒有去查一查她的訊息是哪裡而來的。骨子裡她相信英祥,可是若要至察,豈能不多疑?
回憶了許久,濛濛然抬起頭,卻見英祥像個大男孩似的吹著手裡的栗子,金黃噴香的栗子肉,在他細心地捏、剝、搓……下完整地呈現出來。這顆栗子肉託在那熟悉的掌心送到自己眼前,抬眼看,是一張略帶歉意又真摯的臉。冰兒笑一笑接過栗子放進口中,雖然食不甘味,心裡仍是暖暖的。
晚來床榻纏綿,冰兒的指甲掐在他背上堅實的肌肉裡,她流著他看不見的淚,喃喃在他耳邊說:“給我個孩子……”
“嗯……”他語氣沉沉,帶著由衷的心疼和心愛。
作者有話要說:
☆、藍秋水暗結珠胎
很快入了冬。
這一年的冬至節下了場大雪,到處一片銀裝素裹。進入節裡,就是各家主婦最忙的時候,像他們這樣的王公富貴之家,當然沒有親操井臼的勞累,但是打點節禮、遣人問安、預備祭祀和年前的籌備,也足令人累倒。
公主府的事情,多由葦兒和王嬤嬤操持,偏生兩人關係不好,矛盾亦多,常有些大小事情到冰兒這裡來打饑荒,冰兒從來沒有理過這樣的家事,折騰得煩不勝煩。
“主子,您不看賬,下頭的侵吞漁利簡直不可想象!”葦兒拿著賬本子道,“您就瞄一眼!一眼!看看這裡送來報銷的公主府過冬整修的目錄,伕子們的伙食費,一個雞子就敢報賬報四十制錢——外頭可以買一斤!”
冰兒聽到如此稀奇,倒要過來看了兩眼,葦兒道:“雖說公主府日常出入不靠俸祿,莊子裡和當鋪中另有生息,但是坐吃山空,若是弄到與別府里人情來往都捉襟見肘的話,也是頭疼的事。”冰兒隨意翻了翻賬冊,問道:“你這裡管經濟出入,王嬤嬤那裡管人情往來,她的賬冊子怎麼從不叫我瞧?”說著,命人喚王嬤嬤進來。
王嬤嬤早從旁人那裡知道了原委,有備而來,進門先狠狠瞥了葦兒一眼,才從懷裡探出一本冊子來:“主子明鑑,這個月與各王府、公主府、親熟的大臣命婦家,往來的東西全部流水都在上頭。這個月裡進項是——”
冰兒最怕聽她們報賬,要緊打斷道:“凡事反正都是有例規的,你們照常例辦總沒錯,有什麼特別之處要告訴我。我用你們這些年,自然是信你們的,我這人錢上頭不難說話,但是誰要欺騙我,我可不饒他!”亦拿過賬本子翻了幾頁,敷衍地對葦兒道:“還好。你發現什麼問題,及時來報我,要是事無鉅細都得我親自過問,真正吃不消的!”
葦兒也沒有辦法,應了聲“是。”又問:“修繕公主府的那些問題怎麼處置?”
冰兒道:“你叫下頭把詳目報上來,當事的人認賬的,退賠便是;若是狡賴的,告訴我,我家法來處置。”又道:“一會兒你陪我去隔壁郡王府,有什麼煩難疑問的,去問我額娘便是。”趁王嬤嬤不注意,對葦兒眨眨眼睛。
既然要去郡王府,冰兒便進去換衣裳了。王嬤嬤帶著賬冊子,挺胸凸肚地退到外頭,和一樣在外頭伺候的葦兒冷語道:“姑娘得公主大用,真是可喜可賀!不過踩著別人的腦袋往上爬,也要當心傷了陰騭。”
這話說得陰陽怪氣,把葦兒氣得胸脯起伏:“嬤嬤這話,我倒不懂了!”
王嬤嬤“哼”了一聲道:“我反正管的與姑娘不是一路數,又礙不著我!不過下頭人憑著吃飯的路子,姑娘硬要掐斷,背後招了小人,這會子不敢發作,總有發作的時候。”說完,甩甩袖子走了。葦兒雖然氣憤,但她素來信奉“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的為僕從的信條,咬了咬嘴唇並不以為意。
正在出神,裡頭冰兒已經換好衣裳出來了,外頭溫吞吞的太陽,薄薄的光照在雪地上,雖然寒冽,入目倒是如畫一般。冰兒深吸一口雪後的清新空氣,笑道:“還記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