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象牙白棉質錦衣袍男子,站在清風灣酒樓二樓,面向一建一築都透著繁華昌盛大街道的桌椅旁,望著街道上徒然被守夜燈籠拉長的蕭條影子。
久久就如此默然地站著,彷彿只是一座雕像。
不知何時出現在樓梯拐角,身上的玄墨衣衫,幾乎要融在二樓暗處的身影,幾個邁步走近,被外頭稀稀落落的燈光,對映得忽明忽暗,無聲無色得像是透明的鬼魅。
“碧魯公子,請坐。”象牙白棉質錦衣袍男子頭也未回地輕聲道,不輕不重的聲音,隨著寂夜裡的寒風,無形地有絲絲詭怖。
碧魯格蘇眸光暗沉,平靜無波,他並未如男子所言那般落座坐下,而是走至木欄邊,如男子一般,望著從這裡所看到的一切動與靜。
半響過去,誰也未做聲。
寒風吹過飄搖的燈籠串,刮打出奇異,嚇人的聲響。
好久好久,久到旁人以為他們會就此無聲相站到天亮之時。
象牙白棉質錦衣袍男子,才慢條斯理地打破這份怪異的沉默:“你們以書信聯絡之時,蘿蘿有與你提起過我這個爺爺麼?”
“嗯。”碧魯格蘇輕輕地頜首,聲音是如舊的平靜無波:“只是沒想到她說的爺爺,會這般年輕。”
在他與顧綾蘿書信聯絡之時,顧綾蘿曾告訴過他,她身上所戴的,當初在拍賣場與他競爭過的鳳形玉佩,是與她爺爺身上所有的龍形玉佩相呼應的,而他之所以在這個夜半時分到此,是因為進宮之時,守門的侍衛交給他的,裝有寫著時間和地點,與半塊龍形玉佩的信封。
也是到此,他才知道,今日坐於他們旁邊的象牙白衣衫男子,就是顧綾蘿的爺爺——顧若安。
碧魯格蘇從懷中掏出那半塊龍形玉佩,遞還給他。
顧若安接過那半塊觸感冰涼的龍形玉佩,隨意地玩弄在掌心:“鳳凰高飛在你手上?”
他今日到清風灣之時,就覺得奇怪,因為顧綾蘿明明就在旁邊,他佩戴在脖子上的玉佩,竟毫無當初在華夏皇宮,再次見到闊別已久的顧綾蘿時,那般強烈的灼熱反應。
“也算是吧!”碧魯格蘇道:“梭月生辰之時,她把玉佩送給梭月了,我知道這玉佩並非普通的玉佩,怕梭月弄丟,就借意藏起來了。”當時他就曾說過,她這玉佩不能送梭月,可她不聽,非要送,他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如此。
顧若安頜首輕輕地應了聲,微微抬起的雅緻臉龐,迎上稀稀落落的純白流雲,經歷過無數腥風血雨,被狂風暴雨鞭打過的眼眸漸漸地變得悠遠:“我劃開悲傷難過,置之死地而後生,跨過時空的河,千辛萬苦找到她,
以為再次相遇聚首,已成為人妻的她,可以讓我這個為她奔波勞碌一輩子的老頭兒,過上些平靜安穩的日子,沒想到她總要嫌我的生活不夠多姿多彩,豐富好玩,非得鬧騰出些不讓人安生的風浪,一個轉身,無聲無息就是一年多……”
幸而在這裡他是二十來歲,身壯力健的小年輕,倘若他穿越成和現代同年的老頭子,他一定會被顧綾蘿這臭丫頭驚嚇得魂飛魄散!
“抱歉,不論如何,我應當給你們報個平安才是。”碧魯格蘇轉臉,流轉過深沉的眼眸看著話語間透露出滄桑,看起來(實際上也)比自己還要年輕的顧若安。
這抱歉說得很真摯,但對曾經日日夜夜都在煩憂擔心顧綾蘿,如今已找到她的他們來說,再真摯也不過是廢話而已,顧若安搖著頭一笑而過:“你是在哪裡找到她的?找到她的時候,她已失憶?”
聞言,一直深深地印刻在腦海中的記憶,鮮明得彷如昨日上演,碧魯格蘇平靜地不緊不慢道:“我在終極山與終南山的交界處撿到的她,當時雪花紛紛揚,寒風呼呼吹,只穿著單薄褻衣的她渾身浴血,意識模糊,低低地求著我帶她走。”
“那時,她還認得出我是誰,可昏迷過後醒來,已什麼都不記得了。”
碧魯格蘇緩聲道:“我一腔的疑問,就此擱淺,只得派人去查探她的情況,曾想過把她交還給寶親王,可查探到的訊息讓我卻步,再加上她失去意識前,向我求救之時,望著我的眼神太過悲傷了,我不知道她是否還願意回到寶親王身邊……”
***
皇宮,儀妃的鳳儀宮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想起今日在清風灣受到的屈辱,儀妃就如狼似虎地對著床頂好一頓狂嚎。
自從她回宮,就是這般癲狂模樣,見慣不怪的杜鵑與黃棠等一眾奴僕,淡定地站在原位,等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