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平臺般的地方探出水面,狠狠吸一口充滿黴臭味的混濁空氣,這或許含有什麼毒氣,但我根本管不了那麼多,只能不停咳水,嗆出眼淚,大口換氣。
得救了。我跌跌撞撞爬出水面,跌坐在地不停啜泣,想到乾先生為了救我而喪命,留我只身一人在地獄中徘徊,不禁悲從中來。
聽說不少木造建築足以承受千年風霜,先進的混凝土結構卻通常在百年內崩塌,這應該是歷史中一大矛盾。
中央共同廳舍第八號館的地下樓到地上二樓間大多保持原狀,背後應該基於幾個原因。
第一,耗費大筆稅金投入高科技混凝土,在鋼筋鋼骨腐朽之後依然能儲存建築形體。
第二,當地湧出地下水,大樓地底與地基部分浸泡在地下河中。第三,地表部分被其他崩塌大樓的混凝土掩埋。所以當戰爭與破壞結束後,剩餘的斷垣殘壁土崩瓦解,化為喀斯特石灰岩地形,反而保護了這棟建築物。
我左手抱著假擬蓑白,右手提著燃燒的揹包,僅靠這點光在建築中探勘。雖然假擬蓑白好像有發光功能,但不能把寶貴的電力用在這種地方,因為乾先生已經喪命,只有到地面上曬太陽才能充電。
我剛才再次潛入混雜大博位元蟲體液與肉塊的水中,拿回裝假擬蓑白的揹包,還以為自己死定了。但一想到乾先生拚死保護我,這點小事算什麼?號稱死神的鳥獸保護官在生死關頭依然保持專注,帶對方一起上路,必定是他的驕傲,我也多虧如此得以活命。如果大博位元蟲還活著,我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水底對上它,等於餵它吃大餐。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違背與乾先生的承諾,無論如何都要阻止惡鬼。
我緩緩做個深呼吸。
眼前這棟建築,已經在陰冷的黑暗中被封閉數個世紀,我感覺裡面充滿某些東西,激發人最深層的恐懼。
這裡每個房間應該都曾經裝潢得舒適無比,如今每樣東西都化為瀝青般的黏液,或者結塊的塵土,最令我驚訝的是整個樓層都佈滿從地表穿透下來的樹根。我以為東京地表早已是不毛之地,但還有植物堅強地生存著。連螺旋錐蚯蚓都打不穿的混凝土結構,樹根怎麼鑽得進來?我沿著樹根走,發現一個大縱坑,還裝著破爛不堪的鐵門,假擬蓑白說這是電梯,是用來通行各樓層間的機械構造。
揹包即將燒完,我切下幾條粗壯的樹根當作應急的火把,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樹根飽含水分,必須不斷用咒力點火才能維持火光,不過燒得緩慢又冒出白煙,反而撐得久。
這個廢墟里,真有我要找的東西嗎?愈看愈覺得希望渺茫。
媽媽信上的地址寫著地號與建築名稱,最後是兩個房間的號碼,這裡的鐵門和木門都嚴重腐壞,沒一扇保持原狀。
第一層樓毫無收穫,除非兩具白骨遺體也算收穫。根據蓋在遺體上的破布研判,兩人應該穿著白袍,再從身高來看應該是一男一女,兩具白骨遺體都破爛不堪,不知道死因是什麼。
我沿著樓梯再往上一層,這裡有一間房明顯不同於之前調查過的房間,門的材料似乎是不會腐朽的金屬,還保持原形。門上的字已經斑駁不清,但有一個很清楚的圖樣如下。
?
「這什麼意思?」我問假擬蓑白。
「這是生化危機符號,是生物學上的危險指標,代表此房間中有可致病的微生物一類。」
所以就算藏了狂人毀滅彈也不奇怪嘍。
我安撫激動的心情,試圖開啟金屬門。這門看來像拉門,卻不知道是上鎖還是生鏽,拉不開。
我後退一步,要用咒力撬開門,金屬門發出微微呻吟,接著痛苦哀嚎,最後屈膝投降。我扯下金屬門扔在一邊,進入房內。
裡面像是實驗室,腳底滿是不知從何而來的泥漿與玻璃碎片,牆角有扇像是保管室的門,金屬門上畫著剛才那種生化危機符號。如果有狂人毀滅彈,它一定在這裡。
我用樹根綁住假擬蓑白放到地上,避免它逃走,然後開門。我心跳加速,回想一路上犧牲多少才來到這裡,究竟能不能拿到惡魔的武器呢?
門沒上鎖,一拉門把就輕鬆開啟。
裡面空無一物。
期望落空,胸中滿滿的期盼全化為空虛的嘆息。
看來腳底下這堆玻璃碎片就是這裡的容器殘骸,根本不必問假擬蓑白,就知道即使有過狂人毀滅彈也早已在泥槳中消滅殆盡。
為了保險起見,我又仔細搜了一遍房間,還是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