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太多聲音加進來,我幾乎聽不清他的話。有人持反對意見,認為我擔負不起除魔重任,因為我心裡早就有所牽掛,不能全心全意地投入除魔一戰中去。直到所有聲音消失,我也無法得到準確的答案——”
才旦達傑悵然:“竟然這樣?”
關文苦笑:“正是這樣,或許我該早一點到這裡來拜會樹大師,那樣的話,就不會遇到寶鈴,心扉緊閉,性情專一。不過,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
才旦達傑的表情變得異常沮喪,使得關文內心甚為不安。有些事實已經存在,他無法把寶鈴從頭腦中除去,更不能將這一切當做沒發生,自欺欺人,欺上瞞下。
才旦達傑退出樹洞,伸了個懶腰,向著東方,長長地撥出一口氣。
扎什倫布寺已經醒來,各處傳來勤奮的寺僧背經文、誦早課的聲音,夾雜有鳥雀的歡快鳴叫聲。這是該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平淡無奇的一天,但對於關文來說,卻是如同浴火重生了一般,腦子裡的知識庫經過了天翻地覆的更新。
關文剛想退出去,驀地發現,那已經風化的螳螂起了微小的變化,身體正在向後收縮,左臂大刀慢慢地向上揚起。他定神細看,螳螂的灰色羽翼也一點點張開,腳爪發力,深深地陷進樹皮中。
“它……正在復活?”關文驚詫地揉了揉眼,死死盯著螳螂。
就在此刻,那具螢火蟲的軀殼也顫動了一下,緩慢地向前移動了半步。
第四十九章 大覺悟
明明已經風化的昆蟲怎麼可能移動?關文屏住呼吸,再靠近一些觀察。
樹洞裡沒有風,可以排除是風力推動了螳螂與螢火蟲的位置變化,當螢火蟲再次緩慢地向斜下方蠕動時,關文向才旦達傑急促地做了個手勢,要他來看。
“怎麼了?”才旦達傑返回。那時候,螳螂已經下滑了一寸多,它原先的棲身之地留下了一塊明顯的白色狹長印痕。印痕一圈,甚至還殘留著它的三枚斷爪。
“殺戮終於開始了!”才旦達傑緊皺著眉,倏地伸出手,要將螳螂捏住。只是,他的指尖即將觸到螳螂的後背之際,又硬生生停住。
“我不知道怎麼做才對……該如何選擇呢?師尊,請在冥冥中給我啟迪,如何選擇……”才旦達傑喃喃自語,拇指、食指不斷地摩擦,顯示出內心正在痛苦抉擇。
螳螂的下滑速度比螢火蟲的躲避速度快了很多,螢火蟲只挪移了三步,螳螂的大刀已經夠到了目標,只需一落,便能斫殺螢火蟲。
關文腦子裡亦是充滿了駭然、迷茫、疑惑,幾次使勁掐自己的手腕,以為是在一場迷離詭異的夢境當中。他無法替才旦達傑做決定,也無法替螢火蟲做決定。就像才旦達傑可以捏碎螳螂拯救螢火蟲一樣,他也可以拿起螢火蟲,避開一斫之厄,將這個已經空空如也的蟲體放到樹洞的另一邊去。但是,在這個無聲無息的獵殺過程中,是大自然的無形巨力在背後主宰一切。試問,普天之下,古今之間,誰能對抗大自然的巨靈之掌?他們在這一時這一地化解危機,是否會引起更可怕的蝴蝶效應,使得“除魔”這件事變得更為棘手?
“必須做決定了!”才旦達傑咬著牙,嘶啞地叫了一聲,隨即手指下落。只是,他沒能捏碎螳螂,而是渾身一震,再次發出嘶啞的吼聲。
就在樹洞之外的黎明晨光中,一個身體粗壯的年輕人穩穩地站著,手中握著一把尖銳的*,一尺長的刀身半數被鮮血染紅了。
他是曾經跟隨老刀左右的赤贊,刀上的血是來自才旦達傑體內的。此刻,他輕輕地舉起刀,放在自己的鼻尖下,貪婪而愜意地嗅著,彷彿一尊嗜血的魔獸。
才旦達傑右肋下已經多了三個血洞,鮮血如同三眼泉子,汩汩外洩。
“這是最美味的早餐。”赤贊用一種豺狗一般狡詐、夜梟一般冷幽的眼神盯著才旦達傑,一開口,就亮出了白森森的犬齒,“智者的血果然比普通人的血更有滋味。”
赤讚的突然出現,擾亂了關文和才旦達傑的注意力,就在一分神之間,螳螂的大刀斫中了螢火蟲,把那具小小的軀殼一分為二,向兩邊迸飛出去。雙方風化的時間太久了,蟲殼飛起來的同時已經化為灰色粉末,飄然灑落,而那螳螂的大刀也應聲而折,全身碎裂,跌落在地。
“師尊……”才旦達傑顧不得自己的傷,一下子屈膝跪倒。
“該結束了!”赤贊一步跨進樹洞來,*一閃,直刺關文的胸口。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赤贊闖入,他身後也有一個人跟著飛掠過來。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