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誰?”那聲音倏地靠近,在林軒耳朵兩邊纏繞著,“他們是誰?說出名字,我才可以幫你尋找到他們。他們是誰,是誰,是誰……”
在睡夢中,林軒反手向上,十指微屈,插入那團聲音裡。
聲音是沒有固定形狀的,但他卻觸到了一張臉。他的反應極快,十指收緊,鐵鉤一般箍住對方,先左後右,一擰一轉,對方頸椎的錯位聲清晰入耳。
他醒來,手中已經擒拿到一個人,這種“翻夢之術”是組織裡的領導親自傳授給他的,據稱是由越戰時的美國海軍陸戰隊擒拿格鬥總教頭詹姆士??克瑞發明的,只有最聰明的人才能掌握。
“你是誰?”他低聲喝問。
帳篷裡沒有開燈,門簾半掀,外面的雪光倒映進來,令林軒能夠逐漸分辨那人的五官相貌。
“怎麼可能?”他有些吃驚,因為那只是眾多工人中的一個,面板黝黑,面目平凡,應該是最不出眾、最不引人注目的一個。
林軒並沒有繼續聲張,以避免將眾人都吵起來。
那工人的行動頗為古怪,雖然頭顱受制,但身子仍然保持前傾,雙眼死死盯著林軒。
“你叫什麼名字?你受誰的指派到我帳篷裡來?”林軒又問。
按常理推斷,對方一定是被某個人收買,才夤夜闖入。
“告訴我……他們是誰?你來這裡的真實目的是什麼……他們是誰?他們跟你什麼關係?”那工人咧開嘴,露出兩排被香菸燻黑了的大板牙。他臉上的肌肉極為僵硬,眼睛直勾勾的,幾分鐘內都不眨一下。
林軒將對方向後推,使其坐在一張摺疊椅上,隨手撿起一條繩子,把對方捆住。
“他們是誰……他們是你的朋友,你的父母,你的哥哥……還是別的什麼人?你腦子裡的大秘密又是什麼……”那工人並不急於掙脫束縛,僵直地坐著,身子每隔半分鐘就產生一次大幅度的抽搐動作。
林軒轉動椅子,將那人的臉向著門口。
雪光對映下,那人的兩顆眼珠中央都出現了一條豎向的蒼碧色直線,如同兩顆印度貓兒眼石,詭異絕倫。
林軒明白了,此人是受了另外某個催眠師的蠱惑,身體和思想屬於被遙控狀態,所行所說,都是那催眠師一手操控。
“這一次,也許是找到幕後敵人的最佳時機——”林軒將帳篷後方掀開一角,無聲地鑽出去。
冷風撲面,將他腦中殘存的睡意全都吹散了。
除了營地門口站著打盹的值班工人,所有帳篷裡都沒有燈光。耳畔,只有寒風吹雪之聲,再有就是營地裡使用的靜音發電機工作時發出的輕微“突突”聲。
“會是駱原嗎?或者,空沙有嫌疑嗎?”林軒自問。
他貓著腰前進,迅速到達空沙的帳篷後面,側耳傾聽,帳篷裡傳出了空沙的鼾聲。
同樣,當他向右移動,到了駱原住的那座帳篷側面,也聽到了鼾聲。
“如果這兩人都擺脫了嫌疑,還會是誰?難道是另外那些工人?”林軒猶豫不決。
陡地,西面二十步以外,有座帳篷裡的馬燈亮起來。
那帳篷裡住的是田夢,隨著燈光晃動,田夢的影子也映在帳篷四壁的油布上。
林軒一驚,馬上由田夢聯想到田雨農,更想起了與薩曼莎談到的光纖專家高錕。
“田雨農上過天外峰,他會把某些秘密告訴田夢嗎?他在古船上說的那些話是真話嗎?像他那樣的高手,會輕易就喪命荒谷嗎?田夢內心的世界是怎樣的?我們這個團隊中,是否每個人都各懷心事,期望最後獨霸勝利成果……”一萬個問號在林軒腦海中盤旋著。
勝利還遙遙無期,但這個團隊中已經出現了隱隱約約的裂痕。
情感上,林軒覺得自己應該相信田夢,就像之前相信堂娜一樣,按照自己的直覺行事,不在意一些小誤會、小意外的羈絆。
理智上,他覺得自己並不瞭解田夢,還需要深入考察。
於是,他迂迴潛行,無聲地到了田夢的帳篷後面。
“恰恰是那列火車,帶走了昨日的寂靜
而河對岸,桃花開得極不安分
此時若有蜜蜂,貼著風兒飛,並告訴我們
陽光的味道,其實,是在落葉上的
又一列火車停下來,接著,急速地離去
那些貼著玻璃窗的面孔
與死亡交談著;光陰成為背景
而河對岸,極不安分的桃花已紛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