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最基本原則,如果一個人連自己的國家都不放在心上,那還有什麼能束縛住他?林軒不止一次從媒體上看到過,許多改變了國籍的中國人成為世界列強的爪牙,認賊作父,反過來算計自己的國家同胞,造成了親者痛、仇者快的慘烈後果。所以,他鄙視那些身體裡留著華裔血液卻有著其它國籍的人,這就是*裸的背叛。
“呵呵呵呵,林醫生,你真是……真是有意思,竟然說出這樣的話。那麼,要不要聽聽我的觀點?我一直以為每一個人都是自由的,無論他生在哪塊土地上,無論他的面板是黑白還黃棕,都只是他的個人自由,國籍絕對不能變為束縛他心靈的桎梏。我們是地球人,是自由人,是鮮活的個體,而不是國家的附屬品。所以,我對你的指責根本就不以為然。恰恰相反,你以為維護亞洲和平是一件神聖的事,但你有沒有想過,當你維護亞洲時,正好妨害了美洲、歐洲、非洲、大洋洲人的利益。亞洲並非屬於亞洲人,而是屬於全世界——”
猛的,那扇木門被拉開,一個兩腮和下頜掛滿了青色胡茬的中年人立在門口,左手拎著一把工程用丁字尺,右手指縫裡夾著四支鉛筆,居高臨下,不屑一顧地看著柳白。
林軒曾經從港島電視新聞中看到過霍東國,大多數時候,霍東國都是西裝筆挺地出現在簽約儀式上,是當之無愧的港島建築界的驕傲。不過眼下,林軒看到的卻是一個邋遢到極點的普通人,頭髮亂糟糟的,眼睛也朦朧惺忪,似乎剛剛從宿醉中醒來。
柳白說了那一大段直抒胸臆的話,胸脯起伏,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
“亞洲不屬於亞洲人”這個論點就像中國最古老的辯題“白馬非馬”一樣,根本就是沒有正確答案的糊塗議題。
那麼,亞洲不屬於亞洲人,又屬於哪裡的人?人生於世,都要有個立足之地,這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就開始執行的潛規則。亞洲人出生在亞洲,自然會以亞洲大陸為母體故鄉,並且對此地的資源有著百分之百的獨佔權,不需要聯合國同意,也不需要哪一個超級大國頷首。
“柳總,你太固執了。”林軒說。
柳白搖頭:“不是我固執,而是你執迷不悟。現在這個時代,國籍已經不重要,當人類能夠做到外星球殖民的時候,人類的國籍一定會自動消亡,國與國之間不再有邊界和藩籬。”
林軒深吸了一口氣,決定停止這場辯論。
柳白是“大帝”的人,很可能再次見面的時候,大家已經是水火不容的敵人,無需對話,直接性命相搏。
“什麼是國家?”霍東國突然喃喃自問。
“佔地為王,建國為號,就是國家。”林軒仰面回答。
進入屋子的臺階共有三層,而霍東國與林軒身高差不多,加上這三級階梯,他就足足比霍東國高出一尺來,須仰視才見。
門開著,林軒向門內看,一張三米長的作戰會議桌橫放在房間中央,對面、左面、右面的牆上都訂著密密麻麻的軍事地圖,地圖上用各種顏色畫著指向各異的箭頭,足有三四十個。
“如果地足夠多,不需要搶佔,那還需要成立國家嗎?”霍東國又夢遊一般地問。
林軒坦然回答:“那種‘如果’是不成立的。”
就算在古代,人類對於地球的認識不過是滄海一粟,相鄰部落之間仍然要為了獵物、水源、野果而大規模開戰,以確保自己的領土不被壓縮。“國家”這種形態的出現,是人類自私本性的必然產物。就像理論中的“**社會”出現時,人類仍然要以“家”為單位進行社會活動和勞動。那麼,有了“小家”,就一定有“大家”和“國家”,就仍然會有連綿不絕的戰爭。
人類不可能剪除生命起源中與生俱來的劣根性,那麼,只要人的物種沒變,私有制、國家就會永遠存在。
林軒不想用漫無際涯的假設來浪費時間,所以才會斬釘截鐵地否定了霍東國的話。更何況,時至今日,地球上已經人滿為患,大國航天局正在籌劃著星際移民,又何來“地足夠多”這種情況?
霍東國倚著門框,用右手指縫裡夾著的四支鉛筆一起指向林軒:“如果那‘如果’成立呢?”
林軒立刻回答:“即使地域無限廣大,人類也不可能永久地和平相處,因為在地球環境中,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基於這一理論,人類的思想也是運動的,不可能一成不變。物極必反,天道迴圈,輪迴不絕,生生不息。所以說,如果那‘如果’成立,地球仍然要遵循著古老的運轉規律,改得了一時,變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