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握手上的鞋,閉上雙眼,願陳娘子在天之靈保佑……
太陽昇了又落,落了又升,日子便過去了。
陳演連連遞上了重製河源圖的奏摺,康熙雖是用硃批駁了幾回,陳演仍是尋著各種理由上奏,終是被康熙召入了京城。
齊粟娘滿心擔憂,跟著陳演入了京城。進了朝陽門,陳演也不叫進齊府,而是直接命人去了京城查府。
京城查府之主劉和亭早早兒在大門口接住陳演。齊粟娘跟著查小姐入了後宅,聽著查小姐笑道:“你和陳大人只管在咱們家裡住,咱們府裡和別處不一樣,各位爺的門下都賞臉,便是皇上跟前的親信人,咱們下貼子去也能給幾份面子。再說了,咱們兩家可是有說頭兒的親戚。陳大人住在這裡,別人半句話也不會有。”
齊粟娘暗暗驚異查府里門路兒廣,劉和亭那樣年輕公子也能在京城裡吃得開,倒也明白了陳演這時節也是要讓皇上安心。齊粟娘想到此處,卻是苦笑一聲,皇上讓陳演守著天津衛,他卻偏偏要去黃河源,皇上終歸是皇上……
查府裡的自香齋裡,齊粟娘替陳演換好了官服,遞上官帽。陳演看了齊粟婦一眼,似是要走,卻又站在她跟前不挪步。
齊粟娘看著陳演,久久沒有出聲。
內室裡一片寂靜,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一起一伏的迴響著。
陳演面上盡是猶豫之色,他伸出手,
娘抱入了懷中。齊粟娘聽著陳演的心跳聲,輕輕道北河河總,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不出聲,你好好和皇上說。”
“我想好了法子,我打算奏呈皇上,不單是為了制河源圖,也是為了準爾部策旺阿布坦不斷襲擾藏地,現在探取黃河源精細地勢,也是有備無患。”陳演慢慢道:“你放心,皇上會準的。”
齊粟娘點了點頭,“快去吧。”
晨雞啼曉,九阿哥府的宮燈紅燭悄悄兒燃盡。花廳已換上整套雕龍鑲雲石鐵力木傢俬,在初春不冷不暖的朝陽下,泛著一層疲憊的色彩。但因著是極上等的鐵力木,在那層疲憊著又透出一層根深蒂固的堅硬。
因著一宵未睡,十阿哥原本粗硬的臉部輪廓有些綿軟,突地份綿軟被瞪圓的雙眼撐破,“陳變之請旨去重探黃河源?!”他騰地從椅上跳了起來,“新任北河總督是誰?!東河總督已經是咱們的人——”
八爺雙眼的神依舊角的微笑卻也有了些倦意,“現在什麼時節?太子爺日日折騰著們疲於應付,皇上就好過?皇上還沒有糊塗成這樣,讓北河總督這個位置換來換去。河南、山東、陝西、寧夏的凌災雖是極重,他也是不想讓陳變之去的。陳變之—看著是個老成持重的純臣,其實還是個只會治河的愣頭青。”
“他那些心眼兒一到治河要的時節,全拋到一邊去了。聽說他在上書房裡和皇上頂嘴,把皇上氣得摔了碗。”九爺笑了出來,“因著那玉碗盛的是太后差人送過來的杏仁酥第二日皇上還得去慈寧宮裡請罪。這回兒太后萬壽節必是更要大辦一場方是。”
十阿哥急催道:“到底誰是新任總督——”
“還是他!”九爺將手中烏骨折扇向茶几一丟,端起龍井茶喝了一口,藉著那冰涼的苦味醒了醒神,“皇上還沒尋著能替他的人。只讓通州道臺李明智暫屬北河河務。這李明智我還記得,查家當初就是靠他幫襯才做了長蘆總商,如今聽說還做了兒女親家。”看向十四阿哥“好像和你門下的奴才也有親。”
七八個丫頭捧著熱騰騰的飯食走了進來,在鐵木力八仙大桌上布早膳。十四阿哥待她們退了出去,站直身子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坐到了八仙桌邊,不在意地道:“不過是為了成親好看拜的乾孃得上什麼親?”
九阿哥搖了搖頭,“沒見著幾家走得近麼?查家大女婿舉家入京,在西直門大街虎頭衚衕新置了一所大宅李明智和陳變之上京陛見都是住在他家裡。等得陳變之今日起程出了京,你那奴才這幾日怕是也要搬進齊府裡了。”
京城郊外里長亭,紅遲暮。
陳演看著默默無言的齊粟娘過她遞來的一包鞋子。黑布鞋子上用藍線繡著熟悉的蓮枝紋,十來年從未改變。
“快則半年,遲則十月,我早去早回。”陳演慢慢握住齊粟孃的手,輕聲道:“這回我已是失了聖心。等我回來後,便向皇上辭官,帶著你回高郵老家,免得在皇上跟前礙他的眼,皇上必定會準的。”
齊粟娘心中一驚又是一喜,抬頭看著陳演,“陳大哥,皇上不會怪罪你麼?”
陳演微微笑著,看向亭外遠處等待的探源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