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美滿。易嘉言隨父親的性子,對親情與家庭看得很重,加之有些早熟,並沒有對這個繼母產生所謂的敵對情緒。
黃姨溫柔賢惠,彌補了這個家庭的兩個男人因不善言辭而造成的過於刻板的氛圍,易嘉言很快接受了她,並且從心底裡喜歡她。
只是後來他發現黃姨常常一個人在書房裡發呆,有一次他去書房叫她吃飯了,發現她眼眶紅紅的,有些慌亂地擦了擦眼睛,勉強笑著走了出來。
後來他去書房找書,無意中在櫃子裡發現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個六七歲的小姑娘,梳著兩隻小鞭子,害羞地對著鏡頭笑著,雙手有些緊張地拽著身上的碎花裙,兩顆小虎牙也一不小心露出了蹤影。
易嘉言記起父親曾經提過,黃姨有一個女兒,隨她的前夫一起住在吳鎮。
照片上的小姑娘與黃姨很有幾分相似,黑漆漆的大眼睛裡藏著羞怯與溫婉,怯生生地望著你。
他幾乎是立馬得出了結論——這大概就是南橋。
後來下意識地問起黃姨有關於照片的事情,黃姨果然點頭說:“那是我女兒,南橋。”
提起南橋時,她明明不是個話多的人,卻總是忍不住多說幾句。
“南橋小時候很喜歡跳舞,每次牽著她出門,遇到商店裡在放歌,她就跑到鏡子前面手舞足蹈的,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她怕生,好多次過春節時帶她去串門兒,叫她開口喊人,她總是躲在我身後扒著我的腿一聲不吭,怎麼叫都不肯出來。好不容易把她拉出來了,她就不情不願地低頭噘嘴,弄得我又好氣又好笑。”
“南橋很懂事,她五歲的時候,我生病了,躺在床上起不來。她就哭著去廚房給我做飯,雖然她壓根不懂怎麼做,只是依照我平時做的那樣胡亂淘米,最後煮出一鍋半生不熟的東西。”女人說到這裡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但眼眶卻紅得厲害,聲音都哽咽了。
易嘉言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人,從那以後,他常常充當黃玉蘭的臨時聽眾,安安靜靜地聽著她講述關於那個小姑娘的事情。
黃玉蘭每年都會回吳鎮去看望南橋,帶著一大堆衣服和零食,回家後的一段時間總會很沉默。
他也因此聽說了更多的事。
南橋學會騎腳踏車了。
南橋會做飯了。
南橋長高了一點,但是仍然瘦瘦小小像顆豆芽菜。
南橋期末考試拿了班上第一名,老師很喜歡她,說她在數學方面很有天賦。
南橋……
彷彿是在看一場放映多年的電影,一幀一格,格外清晰。
於是他的腦海裡也不由自主多出了這樣一個動態的畫面,那個叫南橋的小姑娘從六歲時扎著兩隻小辮子、露著兩顆小虎牙咧嘴笑的模樣,一點一點長高了,長大了。
她騎車時也許會笑得肆無忌憚地歡呼,像只鬧哄哄的小麻雀;做飯時不再和五歲時候那樣一邊哭一邊傻乎乎地做出一鍋半生不熟的米飯,而是有條不紊地忙碌著;拿到第一名了,她昂首挺胸像是一個小士兵,闊步走向講臺接受老師的嘉獎……
後來,易嘉言彷彿有了一種錯覺,其實他早已認識南橋很多年,有關於她的一切都爛熟於心。
南橋喜歡天藍色,愛看書,愛音樂。
她也喜歡裙子,喜歡女孩子鍾愛的一切美好事物,得到小禮物時會欣喜得眉開眼笑。
她的父親對她不夠好,所以她有些早熟,還有些不夠開朗,但她善良得像是童話裡走出來的小姑娘,可以把她省吃儉用很久才省下來的一點錢全部捐給災區人民。
於是他不自覺地想象著那個小姑娘當初是如何籌劃著要拿這些錢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也許是一隻髮卡,也許是一本小說,也許是別的什麼。可是當她聽說某個地方受災,有人在受苦,吃不飽穿不暖,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她又沉默了。
那個下午,她在放學後跑回家裡,摩挲著存錢罐裡的那些零零散散的錢幣,最終咬唇下定了決心,一言不發地把它們放進了書包裡,第二天整整齊齊地擺在老師面前。
南橋一直以為自己初次見到易嘉言是在搬來北市那一天,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實早在她十三歲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她了。
那年他十八歲,大一,剛拿到駕照不久。
黃姨要回吳鎮看望南橋,父親出差,沒有時間送她去,他便主動提出由他來開車載她。
因為擔心南橋得知母親有了繼子會不開心,所以去吳鎮的三天裡,易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