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低聲問了裴六一句:
“六爺,這個時宗玉到底要做什麼?”
“這丫鬟從小伺候他,有些喜愛吧。我只聽說她在時家受了苛待,時宗玉大約是因為護不了她周全,當日才假託是你需要一個懂醫理的丫鬟,開口要了茵陳服侍的,時家那些人,自然不敢駁裴家的臉面。至於時宗玉託付給你,一來他信你,而來怕也是他的私心,在你身邊總不至叫她有什麼騷擾。”裴六說著嘆息道,“這時宗玉也是太過拘泥軟弱了。”
明白了,試想她一個“寡婦”,張家除了吃奶的壯小子,連個正經男主人都沒有,茵陳跟著她可不就安全無虞了麼。
姜採青自己腦補了一番,時宗玉大約是喜歡上了自己的丫鬟,卻因為家裡的阻力,什麼也給不了她,索性想個法子將她送到自己身邊來,希望她能安生度日。這麼一想,姜採青覺著這主僕兩個很叫人同情的,從此便有意高看那茵陳一眼,衝著時宗玉的交情和用心,也該對她格外關照些吧。
裴家兄弟這一趟來,也沒多做停留,之後便許久不曾來過。姜採青隱隱覺得那兩位爺十分忙碌,也不知忙些什麼,裴家大爺病故之後,裴三正經擔起了嫡長子的責任重擔,裴六還是老樣子,打著紈絝浪蕩的旗號,經常出門遠遊,也怪不得王兆總說他結交遍天下。
王兆娶了翠綺之後,仍舊留在張家,王兆在姜採青眼中就是個笑面狐狸,也有忠心,能成事兒,漸漸就讓他協助管起了莊子和鋪子的事情,長興則專心管著家宅一應瑣事,又讓耿江專管護院隊伍。再加上菊姨娘和綾姨娘,花羅和翠綺,用姜採青自己的話說,就像開公司的,終於把中層管理系統配備齊全了,她自己也輕省了許多,陪兒子玩的時間也充足了。
******************
才不到半年功夫,太平日子又過不安生了,好在這一次戰亂只在登州以北,漸漸掌控了朝政全域性的新皇大軍壓境,聽說皇太子——也就是當日的定王世子親自督軍掛帥,傾盡能調動的兵力直逼北方邊關,福王聽說聯合了北方的鄰國部族一起對抗朝廷,一來二去打了三個多月吧,果不其然,以福王的慘敗做了結局。
百姓坊間各種說法,有說福王兵敗身死的,也有說福王投敵逃亡北方異族的,直到朝廷頒佈告示,才確定福王是死了,怎麼死的卻沒說得太清楚。
皇太子北方大捷,率領大軍回朝的途中路過沂州停留,忽然就發難,兵馬圍了裴府,先是把裴家兩房的老爺給扣了,即刻以“附逆”的罪名下獄,裴家一下子成了福王餘黨,隨即皇太子便下令查抄裴府。
姜採青得知這訊息的時候,驚得差點丟了手中的茶盞。
“三爺和六爺他們呢?”
“裴府被朝廷的幾千兵馬圍了,府中上下幾百口子,男子都被押在沂州大獄了,三爺也在那兒。因為沂州大獄關不了那麼多人,女眷被分頭關押在府中幾處。聽說當時六爺外出遊歷,不在府中,僥倖躲了過去,如今也不知身在何處。”
帶回訊息的正是王兆。他如今被姜採青差遣去管理布帛鋪的棉布生意,便時常來往沂州,這震驚的變故出來後,驚呆整個沂州城,布帛鋪最先聽到了訊息,王兆便快馬回來報信了。
“娘子,這可怎麼弄?”花羅慌忙問道。
姜採青雙眉輕蹇,努力穩下心神,一時也沒了主意。你說她一個小女子,穿越前是個剛畢業的普通大學生,正經班都沒上過呢,穿越後便也胸無大志,只求衣食富足平安康泰,哪當得了這麼大的事?
姜採青也曾料想過新皇若勝了福王,騰出手來會猜忌對付裴家,畢竟皇太子和裴家算是交惡了的,可誰想到那位皇太子如此簡單粗暴啊!
“王兆,你這樣……你先設法找到六爺,他總歸是比我有法子的。”姜採青擰著眉,一邊把眼下情況思慮一圈,一邊吩咐王兆,“你和耿江即刻動身,帶上幾個可用的人手,儘快找到六爺,一來不能讓他單槍匹馬地再回沂州去,二來商量個法子解救裴老爺他們。”
“屬下這就動身。”王兆忙道,“只是……屬下卻有些擔心,裴張兩家是至近親戚,那皇太子會不會再來找張家麻煩?”
“這可不好說。”姜採青沉吟道,這日子忽上忽下,一驚一乍的,她真有些怕了,思索片刻說道,“眼下也只能觀望了,實在不行,我便讓她們先躲避一下,好歹比這裡好些。如今也只能等再說吧,等找到了六爺,再商量個穩妥法子。”
“也好。青娘子一向有見識,千萬要做好防備,我和耿江要是都走了,家中若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