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大指著趙三娘卻無話可說,重重地嘆了口氣。
“楊家寡婦也真不容易……”
“是啊!怪可憐的……”
“就是太倔了,寧肯孩子餓著肚子,也不去求人幫忙……”
“人家老大也夠苦的,一個人撐著這麼一個家……”
一眾人誰家也不好過,有心想幫忙也幫不上啊。
一時間眾人都沒了話語。
過了許久,終於有人開口說話了,卻是明顯的轉移了話題:“大嘴,再說說你那時候當‘長官’的事兒唄!”
“是啊,是啊。說說唄!”
提到了自己當年的“輝煌”成就,剛剛還有些消沉的趙大明顯來了興致,舔了舔嘴唇道:“那就……說說?”
“說!”
“有啥好說的,都說了八百遍了。”
趙三娘嘟囔著,但卻扔是支起了耳朵,看來是準備細心傾聽了。
為了不至於上火,趙大連理都沒理那老孃們兒。
就真如趙三娘說的那樣,都快講了八百遍的故事都不用細想,自然是張嘴便來。喝了口碗裡的糊塗,趙大拿筷子在碗上一敲,發出“鐺”的一聲聲響來調節氣氛,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話說,我那時是跟著北洋軍混的,知道啥是北洋軍不?換成以前那就是嫡系御林軍……我那時被分到了輜重營,還是個小長官,多小?也就管著二十幾號子人。別看咱是個小長官,上頭還專門給咱配了匹大俊馬,多俊?比你家媳婦還俊……”
原本亂哄哄的街道口,隨著趙大的開講漸漸靜了下來。就連聚在稍遠一些過道口的人見他開講,也向著這裡聚攏過來。這讓趙大很滿意也很得意,眉飛sè舞間,講起來越發賣力了。
“……見過炮嗎?炮者,殺人利器也!咱可是親手摸過的。那感覺呀!滋滋!就一個字,爽!那炮筒子有多大知道不?能有這麼粗……”
趙大一直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可說到了炮時頓了頓,一手拿著窩頭,一手端著碗就用胳膊比劃了起來。
“孃的,大嘴你咋老是記不住啊,都說了多少次了,你那段兒明顯是吹牛,大夥兒都不信了,你咋還那樣說,就不能編點兒別的?”
“就是啊!說那炮筒子有你家那大水缸粗,誰信呢!”
趙大不知道該去如何反駁,感覺丟了面子,故作不屑道:“沒見識,不願聽我還就不伺候了。”
說著,就裝模作樣地站起來要往家裡走。
直到眾人拉住,賠盡了好話方才罷休。
喝完了碗裡的糊塗,窩頭也吃的只剩了一個。趙大偷偷把窩頭放進了空碗裡,吧唧了下嘴,還故意打了個飽隔,用十分誇張的語氣道:“吃的好撐!”
眾人無語!這也太假了吧。
“……打南方革命軍的時候,那個慘喲!人的命還就真不值倆銅錢兒……打到最後連輜重兵都衝上去了,迫不得已,咱也上了戰場。最危險的時候啊,那子彈呀,衝著咱的頭就飛了過來,你們猜怎麼著?”
“啊?怎麼著?”
雖然答案也是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雖然差不多是人人都快會背了。可大家還是像往常那樣,只要是聽到了這一段,便配合著問道。
“當然是沒打到嘛!要不然咱還能在這兒好好站著說話嘛……咱信老天爺嘛!老天爺保佑著咱,那子彈呀,可當真是繞著咱走……只是後來嘛!咱實在是看不得殺生,撂挑子不幹了。”
辛亥之初,趙大當時是被北洋軍一部南下“剿匪”時,路過直隸南部徵用的民夫。連輜重兵都不算,何來長官之說?硬要說手下倒是有一頭——臨時幫輜重兵老王牽著拉糧食的毛驢。並非如他之前所說——專門配備的大駿馬。
再說炮嘛!他倒還真是遠遠見過的,不過也僅僅是五生七和七生五的山野炮。至於他所吹噓的筒子有水缸那麼粗的炮嘛!估計也就是外國的艦炮、列車炮或法國大炮,才可能會有那麼大吧!
可事實偏偏就是這樣,越是離譜的事兒就越是有人聽,哪怕心裡明明是不信的。就跟看小說一樣,瞎編亂造的還能湊合著看下去,可真要是一部書寫著天天是吃飯、睡覺、上廁所的小說,估計任誰都看不下去吧!哪怕文筆不錯也不行。
或許,對於當時缺乏娛樂和資訊渠道來源的人們來說,這,也是一種消遣吧!
趙大見過世面,懂得也比較多,訊息還算靈通,也是全村有名的包打聽。
故事講完了,人們也都已經散去。趙大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