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和大長公主是昭陽帝的嫡姐,慶惠太后唯一的女兒,從前就對祝雲瑄頗多關照,祝雲瑄也很敬重這位姑母,如今在這宮裡,也難得還有這位姑母能與他說說話。
皇帝即將大婚立後之事已傳遍了整個京城,初步定下的日子是在四月下旬,大長公主自然也聽說了,這回進宮來便是與祝雲瑄說這事的。
“陛下鎮日裡悶在宮中也是無聊,不若我辦一場賞花會,將京中的小娘子們都邀來,陛下你悄悄去我府上,也好看一眼那位嚴家姑娘到底是什麼模樣的。”
大長公主熱情爽朗,祝雲瑄卻很是無奈:“這不太好吧,這樣不合規矩……”
“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就遠遠看一眼,不叫她知道就是了。”大長公主心下嘆氣,她這個侄子從前最是活潑機靈,調皮搗蛋的鬼點子也多,如今做了皇帝,卻走向了另一個極端,比她這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還要端正拘謹、恪守成規,年少時身上的那股子勁是再看不到了。
祝雲瑄依舊有猶豫,大長公主又勸道:“就這麼定了吧,到時候我把京裡沒出閣的小娘子們都叫來,陛下也好多看看,這皇后的人選定了,後宮四妃九嬪的,陛下便儘可以挑喜歡的,何必委屈了自個。”
祝雲瑄到底是點頭答應了下來,他知道姑母都是為了他著想,怕他日後身邊沒個真正貼心知冷知熱的會更覺孤單,他也不好拂了這一番好意。
大長公主雷厲風行,賞花會就定在了十日之後,那日一大清早祝雲瑄便帶著人微服出了宮,從公主府的側門悄悄進去,並未驚動其他人。
大長公主一早安排好了,請他在湖邊一處清幽雅緻的園子裡賞景品茗,隔著湖,那些小娘子們就在對岸玩耍,盪鞦韆、放風箏很是熱鬧,垂柳依依擋住了小娘子們的視線,祝雲瑄這邊卻能清楚看到她們的一舉一動。
大長公主隨手一指,告訴祝雲瑄:“那位就是嚴家大姑娘,我幫你看過了,相貌雖不算拔尖,性情看著卻是不錯,落落大方的,做國母倒也恰宜。”
祝雲瑄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人群之中的少女一身翠綠色春衫,嘴角帶著恬靜的笑,正喝著茶在與人閒聊,如大長公主所說,相貌只能算清秀,看著卻很溫婉,一派大家閨秀之態。
祝雲瑄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內心並無波瀾,淡道:“姑母覺得好便好。”
大長公主不贊同道:“怎麼能我覺得好就好,皇后是你的枕邊人,以後可是要跟你過日子的。”
“……她只要料理好後宮諸事,做一個合格的皇后就行了。”
大長公主嘆道:“你啊,何必這般少年老成,當初信誓旦旦說定是要娶個傾國傾城美豔無雙的皇子妃,那時的豪情壯志去哪裡了?”
那不過是年少時與兄長的一句戲言罷了,後來傳到這位姑母耳朵裡還被她好一頓笑,這麼些年過去,祝雲瑄自己都早不記得那時說這話是什麼樣的心境了。
祝雲瑄淡笑:“姑母莫要取笑朕了,那都是年少無知時說的渾話罷了。”
“什麼渾話不渾話的,你有想要的不是挺好嗎?這嚴大姑娘確實算不上貌美傾城,但如今你身份不同,皇后的人選自然不能單憑你喜好定,你若是喜歡漂亮的,這些個丫頭裡面我看著也有幾個長得不錯的,你要是覺得好便都收了,只要不是那等狐媚貨色的,貪圖美色並不算罪過。”
大長公主的想法一貫開明,這番話若是換了旁的人來說,還會叫人懷疑是另有所圖,只祝雲瑄這位姑母年近六旬無兒無女,膝下雖有幾個養子卻並未記在她名下,確實沒什麼可圖的,一心都是為了祝雲瑄好。
短暫的沉默後,祝雲瑄輕搖了搖頭:“納妃之事以後再說吧,有皇后在,緩個一兩年也不遲。”
大長公主擔憂看著他,躊躇道:“陛下,你是不是……心裡頭有人了?”
祝雲瑄微怔:“……姑母怎會這麼說?”
“我也是隨便猜猜,你總是這樣失魂落魄的,對自個的婚事都不太上心,一副可有可無之態,我是擔心你……”
“沒有,姑母多慮了,”祝雲瑄壓下心頭那一瞬間湧起的古怪情緒,堅定道,“真沒有。”
大長公主狐疑瞅著他,他越是這般強調其實越是引人猜想:“莫非是男子?”
不怪她會這麼想,他們祝家人自太祖皇帝起就有這種癖好,不說那些皇帝王爺的,便是許多公主私底下也有女伴,昭陽帝當年為了那安樂侯府的公子如何要死要活,別人不知道她這個嫡姐卻是心中有數,及到祝雲瑄,如今這般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