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官的嚶嗡交談聲淹沒了沐青霓後面的話。雙唇顫顫緊抿的徐靜書白著臉,小步子邁得更快。
好不容易出了內城門,徐靜書毫不猶豫地開跑,拼盡全力留給身後的皇城司衛戍與退朝眾官們一個拔足狂奔的纖瘦背影。
一路跟在後頭目睹全程的李同熙忍俊不禁:“那小傢伙早上不還一副鐵頭鋼牙的樣子?儲君的面子都不給,該得罪的人都得罪完了,這時跑個什麼勁,呿。”
他的頂頭上官齊嗣源抬手往他後腦勺一拍:“有臉笑話別人?早上若不是你與人家為難,至於鬧成那樣嗎?竟還將儲君扯出來擋事……”
“您這馬後炮,嘖嘖,”李同熙捂著後腦勺笑笑,倒也不怕他,“我認打也認罰,行了吧?”
“急著找什麼揍?在漣滄寺同一幫僧人較勁,回城上個朝又要與殿前糾察御史較勁,平日裡緝盜捕賊要同百姓較勁,就你到處跟人較勁的狗脾氣,還擔心沒機會捱打?我告訴你,月底之前若還沒查清楚泉山的事,便是指揮使大人有心護著你,我也不會手軟的。到時數罪併罰,我親手打殘你,再給你養老送終!”
齊嗣源單手叉腰,沒好氣地瞪他。
這李同熙能力沒得說,辦差又十分盡心,卻是個水潑不進火燒不透的鬼見愁,三天不捅婁子他的上官們就會覺得燒了高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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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你稽核漣滄寺的常住人員,你能給我查出成王殿下別業內有可疑人士出沒!查就查吧,偏又沒逮住現行,這都幾天了還沒弄明白對方是怎麼上的泉山,你可真能給我找事。”
說到這事,齊嗣源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正是李同熙今日突然被皇帝陛下召到殿前問話的原因。
“你說說你這脾氣到底怎麼長的?那成王殿下的別業是你‘覺得該搜查’就能暢行入內的?沒拿到現行你瞎咧咧什麼?最後還得我這上官幫你圓爛攤子。”
被訓個滿頭包的李同熙哈哈笑:“多謝齊大人周全!放心,我辦事不會給您和指揮使丟臉的,保管在執金吾的人之前弄明白那件事。”
他想了想,湊近齊嗣源,正色道:“我有些懷疑那人是走司空臺出入的泉山。但司空臺在懸崖邊,腳下就是漣滄江……”
這世間真有肉身凡胎之人如此藝高人膽大?!
“可泉山由咱們皇城司與執金吾兩部人馬聯手巡防,除了司空臺,幾乎沒有佈防空白之處。若那人不是從司空臺上泉山、潛入成王別業,我就真想不出‘他’還能從哪裡出沒。總不會是從天而降吧?”
有人悄無聲息避過了泉山的兩部聯手巡防,出入過成王殿下在泉山的別業,意圖不明,這讓李同熙毛骨悚然的同時又火冒三丈。
若不逮著那囂張的王八蛋,皇城司的面子往哪兒擱!
齊嗣源認真地想了想,低聲叮囑道:“去尋兵部侍郎紀君正大人……哦不對,君正出外辦差了。這樣,明日你拿我的帖子去國子學,請沐大人幫忙去泉山司空臺實地勘察一遍,或許能看出些端倪。”
“誒?沐大人?沐青霜大人?她如今不是管轄京畿道及鎬京各個武科講堂的學政官麼?她有那本事下司空臺的懸崖?她敢?”李同熙撇撇嘴。
國子學畢竟文官為主,李同熙對大多數文官都不是太瞧得上。
齊嗣源踹他一腳,笑啐:“狗眼看人低。那可是當年循化沐家的小霸王,山地叢林戰的翹楚!她十六七歲就能領兵鎮守利州邊境的金鳳雪山,無援軍無補給都能打出一比十的大捷戰損,區區司空臺下十餘丈懸崖,對她來說那叫玩,懂不?”
李同熙目瞪口呆:“這……你編來唬我的吧?”
“你以為我是你啊?”齊嗣源白他一眼,“到時不管查到什麼都別急著聲張,回來再議。我總覺這事氣味不大對。”
“什麼氣味?”
“你想,此人既能在兩部巡防之下出入泉山而不被察覺,為何會大意到在成王別業外頭留個可疑記號讓你們發現?”齊嗣源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我總覺著是自己人,提醒你們泉山防務有漏洞呢。”
到底是哪個“自己人”這麼討厭?!有話不能大大方方直說嗎,鬼鬼祟祟搞什麼么蛾子!添亂。
作者有話要說: 趙澈:總覺得有人欺負完我的表妹,還在背後說我壞話。眼神突然兇巴巴。jpg
第六十三章
下朝回到儲君府邸的趙絮一進府門,就有人來稟報說“信王世子在偏廳等候”。
趙絮摒退左右; 大步流星走向偏廳; 揚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