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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軀。

好不容易有個遠房姑母肯收留她,卻又遇到這樣的事。或許明日就要被趕走了吧?

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活下去?哎。

****

亥時,院外響起嘈雜人聲,徐靜書忙收好落寞思緒站起來。

她起得太急,眼前霎時一片白茫茫,兩腿又因蹲太久而發麻打晃,幸虧及時伸手扣住窗欞才沒摔倒。

細瘦右腕裹著傷布,死命扣住窗欞時太過用力,將愈未愈的傷口再度崩開,新鮮血跡迅速滲出。

她未覺疼痛,左手按住狂跳的心口,小心將窗戶拉開一道縫,屏息凝神嚮往張望。難道是等不及到天亮,這就要將她趕走了?

念荷匆匆披衣出來應門,客院門外的陣仗讓她發懵,呆立半晌才想起行禮。

“孫總管夜安……”

“虛禮就免了,急著呢,”總管孫廣語速匆匆,“我記得你是陽年陽月出生的,那你出生時辰是?”

念荷不明白總管特地來問她生辰是要做什麼,卻又不敢亂問,老實應道:“癸卯時。孫總管大約是記茬了,我生在乙丑年……”

“不是陽年啊……也不是陽時……”孫廣失望嘆氣,急得跺腳。

“孫總管可是要尋陽年陽月陽時出生的人?”

從寢房奔出的徐靜書單手按在腰間,站在唸荷身側喘聲急問。

門口高懸的燈籠灑下昏黃光暈,照著瘦小蒼白的臉龐,也照亮她眼中的熱切。

“表小姐夜安,”孫廣得體執禮,“正是。事情急,一時沒法去府外找人,驚擾表小姐歇息了。”

“無妨,”徐靜書垂下顫抖的睫毛,使勁嚥了口水潤著乾澀喉嚨,唇角揚起乖乖的笑弧,“我是。我是純陽生辰。”

早年外頭戰亂不歇,偏僻鄉間沒處求醫問藥,能墾些荒山野地養家活口就算天可憐見。若不幸遭逢病痛,只能靠口口相傳的土方尋些草藥,至於服下後能否好轉,全靠各人的緣分各人的命。

如此一來,不少人便將活命的希望寄託於鬼神、巫祝,越是窮鄉僻壤、深山蠻荒,對方術、巫醫之道越習以為常。

長在山間村落的徐靜書對方士、巫醫慣用的法子自不陌生。當她隱約聽到總管孫廣在問念荷的生辰,又唸叨“陽年陽月陽時”之類,就大致猜到所為何事。

趙澈昏迷三日兩夜,連太醫官們都沒法子,想來長信郡王夫婦是偷偷尋了方士或巫醫,這八成是需純陽生辰的血替趙澈解厄消災。

徐靜書立刻就想到,若自己對這府中能有點用處,想必就不會被趕走了。

為避免流落街頭,她得賭這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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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含光院,瞧見郡王夫婦跟前那灰白道袍的遊方女術士,徐靜書心中巨石稍落半寸。

見孫廣竟領來了投靠自己才沒幾日的遠房侄女,郡王妃徐蟬眉心蹙緊,轉頭看向自家夫婿。

長信郡王趙誠銳是今上的異母弟弟,是個不擔朝職的富貴閒王。為著昏迷不醒的長子,他已三日兩夜未曾閤眼,此刻雙目佈滿血絲,焦躁又憔悴,哪有心思留意旁的。

孫廣解釋:“宵禁將啟,不便出外另尋他人。查遍府中,實在只表小姐一個純陽生辰的姑娘……”

趙誠銳揉揉眉心,舉目看向瘦小的徐靜書。“為救你表哥,也是沒旁的法子才如此。需取你三滴血,再勞煩你在他跟前守一夜,不會傷你性命。只要你表哥能醒轉,姑父姑母今後絕不虧待你。你可願意?”

沙啞疲憊的嗓音裡滿是誠摯懇求。

貴為郡王,又是長輩,這姿態著實算放很低了。

徐靜書怯怯垂著臉不敢直視,只輕輕點頭:“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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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方女術士說,欲使趙澈醒轉,除了要徐靜書三滴“純陽血”化入符水給他喝下,還需藉助她的“純陽氣”。

女術士將寢房內的侍者全數遣出,點了清香符紙在裡頭淨了一遭,便出來與長信郡王夫婦一道等在外頭,只讓徐靜書單獨入內。

徐靜書小心翼翼捧著那碗化了三滴血的符水,繞過屏風慢慢走向內間床榻。

那裡躺著位長身少年,雙目緊閉,面無血色。昏迷三日兩夜水米不進,他的唇瓣呈虛弱淡粉,乾燥發皺,翹著點白色的皮。

可即便如此,他仍是個好看到不像話的矜貴公子。

徐靜書將符水放在床頭小櫃上,站在床畔垂眸打量這位初次見面的表哥,心中沒來由地篤定:他的眼睛必也極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