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之間的情誼,而和敬常年下來養成了習慣,又實在囂張得過分了,才故意壓壓她的氣焰吧。
其實,公主什麼的,哪裡有多尊貴?不過就是一個女子,再如何疼愛,也是比不過這座江山的。
只不過,和敬對此不滿,甚至還有一點怨恨,掙扎了半輩子都不肯服從,曾經的瑞平卻是昂首挺胸自己走出的這步。
安分守己,安的是別人也是自己的心,守的卻是自己肩頭無論如何都拋不開的那份責任。
不是說不去爭,不去搶,而是因為爭搶之中,最容易失了分寸,化作豺狼,才要自己給自己加上一個套子。好比無規矩不成方圓一般。
說來容易,做來難。白吟霜、皓禎、倩柔,乃至於活了半輩子的和敬,卻都輸在了這上面。
木蘭秋獮結束後,卓力格圖果真跟來了京城,還捎帶上了扎薩克達爾汗。
自然是以籌備婚禮的名義,倒也是識大體合規矩的。
一路千里,蘭馨坐在馬車中,一撩開馬車簾子,便能接觸到不遠處的卓力格圖若有所感投來的目光。
他衣著光鮮,高頭大馬,而隊伍的末端兒,富察氏皓禎卻是蓬頭垢面以囚犯之身被押解進京。
蘭馨的前任額附和未來額附差別竟是如此之大,不得不叫人唏噓。
梅香時不時就要撩起車簾子看上那麼一兩眼,然後捏著手裡的繡活嘟嘟囔囔:“真可惜!看不到那位富察氏皓禎的落魄樣子!”
惹得蘇嬤嬤咳咳兩聲,她才消停了。
梅香和蘇嬤嬤手上做的都是蘭馨出嫁會用到的,自然不是什麼大件兒,大件兒都有宮中的繡娘、內務府和禮部操辦呢,不過,像是荷包啦,鞋墊兒啦之類的,蘇嬤嬤和梅香卻是能幫上點兒忙的。
蘇嬤嬤說,蘭馨是她看著長大的,這出嫁的東西,她怎麼都要過一過手才行。
蘭馨卻知道,她是可憐自己幼年便沒了娘,又是二嫁。
蘭馨心頭溫暖,卻不能開口告訴蘇嬤嬤,自己與卓力格圖的那些恩怨糾葛,只能靠在蘇嬤嬤肩頭上,隨著馬車轆轆,平平穩穩的進了宮。
蘭馨撩起車簾子看向車窗外,窗外仍舊是她在這陌生的地方剛剛醒來時看到的紅的牆黃的瓦,當初,她為了躲開這宮中的紛爭糾纏,順了皇帝的意思,嫁給了皓禎。那時候,怎麼都沒想到,她與那個男人,竟是隻過了半年。
她還以為照著她的脾氣,便是遇上個平平的庸碌之輩,也能順坦的過上一輩子呢。畢竟,上一世,和親這樣尷尬的事,塞外那樣陌生的地方,她也一過就是十三年。
蘭馨放下簾子,靠在車壁上坐好,手卻不自覺的攪在了一起。
車窗外自然已經看不到卓力格圖了,皇帝雖然會在宮中設宴款待他和扎薩克達爾汗,可蘭馨的車架去的卻是後宮。
不知為何,蘭馨突然有些忐忑不安,胸口像是揣了只小動物一樣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難不成,作為瑞平時都沒感受到的待嫁女兒心,她竟然還有幸能夠體會一番?
蘭馨這樣一想,禁不住便笑了,舌頭微微一卷,便將那個名字在心尖子上滾了一遍,臉上不自禁的便露出了點兒笑容。旁邊兒的梅香和蘇嬤嬤頓時對視一笑。
皓禎被判極刑的事兒自然還要早這一長串的車架傳回京城,嶽禮一得到訊息便是呆了。
他在府上坐了整整一天,從早到晚,直到太陽西沉,那透著抹血色的陽光直射到了他的腳邊他都還回不過神來。
怎麼會如此!怎麼會如此的!
嶽禮雙掌覆面,老淚橫流。
他與已故的孝賢純皇后雖然來往不多,可卻是實打實的堂兄妹,憑著這一點關係,他就算只是個閒職親王,卻也能在京中說上幾句話。
這次,他拜託和敬公主為皓禎出面,又早在事先就對皓禎千叮嚀萬囑咐過,本是有七八分把握不會出什麼岔子的,沒想到卻將嫡子推到了斬刀之下。
嶽禮看著自己的雙手,那蒼老的皺紋在掌心上蔓延出看不懂的紋路,彷彿令他看到了嫡子的鮮血。
嶽禮的心頭頓時一陣發悶,噗的一口鮮血噴出來,整個人都軟倒在了圈椅中,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門外徘徊了許久卻不得命令進來的翩翩聽到聲音,驚慌的推門進來,見到嶽禮滿臉滿身的血,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就此,嶽禮纏綿病榻不起昏迷不醒,哪怕翩翩衣不解帶日夜照顧,診脈的大夫依然搖頭道,心神損耗過度,已是衰竭之象,恐無力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