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光耀翻看著自己的那份契約,嘴角勾出個淺淡的笑容來。“您想說什麼?告訴別人這不是您想按的嗎?”他微笑著抬起眼,“那就去說啊?別說這手印已經有了,就算沒有……”他悠然拖長音,“賬本上也沒蓋我的手印,您覺得別人看見會不會相信呢?”
“你……你!”老夫人被氣得只剩氣音。她往邊上胡亂抓了一把,然而彩陶馬已經碎了,沒東西再給她扔出去,只得改成重重地拍了一下榻邊。
元光宗和元光進看著這一幕,嘴唇微動。但誰也沒出聲,誰也沒上前。事情到了這一步,他們誰都沒有辦法阻止它發生了。
眼見自己今日的主要目的已經達成,元光耀不願再浪費時間,抬腳就準備走。但鞋面剛離地,他又想起一件事來。“哦,對了,”他轉過頭,對著四張面無人色的臉笑道,“今天也沒能看到二弟你的那位節夫人呢。”
……這什麼牛頭不對馬嘴的話?突然又和節夫人有關係了?
元光宗條件反射地看向黃素,就見黃素半張著嘴,一臉根本沒想到的驚訝表情。
不過,元光耀也沒打算和他們玩猜猜猜,即刻就揭曉了答案:“聽說六娘前些日子起了疹子,我一直想要去看望下,卻總騰不出空。這次大概是最後一次了,就拜託二弟替我給她帶聲好。雖然晚兒出水痘時沒有人來看望,但人總不能因為賭氣而故意拔低自己的水準。你們說對吧?”
啥?就是說他是貨真價實的君子,就算對他們這種小人,也能做到以德報怨嗎?
這臉打的真是啪啪響。在場諸人臉色時紅時黑,像是走馬燈,又像是開了染坊。
撂下這句話,元光耀便離開了。他是從大門出去的。邁出門檻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回頭看看這個他住了三年的地方。然而腳就和生根了一樣,身子也是僵硬的。
看?還有什麼好看的?
想?還有什麼好想的?
信達雅三人都跟了元光耀有一陣時日,知道他的脾性。別見元光耀剛才乾脆利落地把一票極品整得要死不活,但真在心底,元光耀自己也不好受。
所以,此時見元光耀不動,元達就識趣地把馬牽了過來。
元光耀回過神,便知道下人的意思,便要上馬。元信問他要不要墊腳的,他也拒絕了,自己一鼓作氣翻了上去。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以後,他不再是兒子,也不再是大哥;他現在是丈夫、是父親!他現在是真正的一家之主了,就該為自己家打出一片廣闊明朗的天空!
元府裡,這回可是真正翻了天。
元光耀帶人一陣風地進來又一陣風地出去,出去時還鎖上了大房那裡的所有門,大門還上了兩道鎖,實在不得不讓人懷疑。
“大房郎君這是要做什麼?”一群人心惶惶的下人圍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難道大房幾個月內都不打算回來了?”
而要是能看到二房裡頭的情況,他們一定會知道,事情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
在元光耀走後,老夫人徹底撐不下去,脫力地癱在了榻上。真到絕處時,想哭都沒有眼淚,說的大概就是這種情況。
其他三人也一樣。不管是元光耀的決絕,還是將來的憂慮,都和沉甸甸的大石一樣,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
房中死寂了很久,就和沒人在一樣。
等了好一陣子,元光進才幹巴巴開口道:“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先回去了。”這種壞事,他要怎麼和張婉之開口?
這一下可點燃了導火索。老夫人忽而從榻上坐起來,雙眼圓睜,斥道:“你怎麼回事?不是和你說過了,一定要瞞著老大嗎?”
元光進其實也很煩,被這麼一質問,就更煩了。“又不是我說的!阿兄今天一回來,劈頭就問我婉之是不是中毒,可見他早就知道了!”
“……是嗎?”元光宗出聲表示懷疑。
元光進怒了。“你們當我是蠢的啊?要是我告訴他,我也沒好處!”難道他想要自己的經濟來源斷掉嗎?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話說得在理,老夫人和元光宗都不反駁了。
“那阿兄是怎麼知道的?”黃素疑惑。老夫人給張婉之下毒這事,知道的人不算少,但都是利益相關者,誰沒事兒會捅到元光耀那裡去給自己找麻煩?
不光是她這麼想,其他三人也這麼想。他們四個自然沒有嫌疑,剩下的便是執行人了——
“水紅!”老夫人大聲吼道。
在老夫人被元光耀的聲音吸引而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