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路上,一輛破舊的馬車行駛著,駕車的人甩著鞭子,一鞭一鞭抽在馬屁股上。
額頭滴著汗,眼睛目視著前方。
黑洞洞,如同蟒蛇的血盆大口。
壓下心頭的恐懼,狠狠落下一鞭
最後一個路口…
只要衝過最後一個路口,那些土匪就追不上了…
車廂隨著路段的顛簸抖動著,門和窗戶掩的嚴嚴實實…
越來越近的路口,晃晃悠悠的出現在眼前,車伕猛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揚起手上的鞭子…
驟然間,一道影子擋在前方,車伕猛地拉緊韁繩,
“啊———!”
慘叫聲響徹山谷。
高聳的圍牆,常年雨水,無人打理,牆面發黑開裂,搖搖欲墜的牆頭上,蹲著幾個人影。
楚五動了動發麻的腳,一塊巴掌大的小石頭,吧嗒掉了下去,看著腳底的豁口抱怨
“小姐真能找事兒,回侯府得了唄,留咱們在這擔驚受怕的”
“誰說不是呢,官府都抓不住的山賊憑咱們幾個跟幾包老鼠藥,就能成?”
“這些養尊處優的小姐姑娘,整些噱頭嫁個好人家,還真把自己當神醫了”
楚七冷著臉“閉嘴!”
“再多說一句,先砍了你們!”
牆頭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午後悶熱,楚七拽了下領口,他看得出,這幾個人若不是身契在侯府攥著,早跑了。
遠處的雲彩黑壓壓的,自己進府之後,在馬廄洗了半年馬,陰差陽錯混了個護衛長,還以為好日子到了。
誰知道第一趟差就被人灌了毒……
“你是楚懷的人?”
“小姐,那是您的父親”
平日在她身邊,冒冒失失的像只小狸貓,這麼正經的說話,楚意昭還不太習慣
臥秋從身後走到桌前,端起燕窩粥,雙膝跪地,將碗高舉捧到楚意昭面前。
她垂著頭,楚意昭看見熱氣騰騰的粥面,乳白色的清燕,挑的乾淨。
“不管小姐相不相信,侯爺和奴婢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小姐”
上一世被囚禁,楚瑩雪有意折辱,扣了她的飯食,逼著她從懷春和臥秋中,選一人嫁給府中刷恭桶的鰥夫。
楚意昭不願,生生餓暈了過去,醒過來時,臥秋也是這般跪在她床前,捧著一碗粥,憔悴不堪,秀白的脖頸處青紫交加…
她痛哭失聲,頭一次生出了死志。
臥秋抱著她,溫聲的安慰,她說楚意昭要活著,活著才對的起她的犧牲…
尖銳的指甲陷進了肉裡,絲絲粘稠的血液從指縫溢位,楚意昭聲音微啞。
“若是我不喝呢”
臥秋向前跪了兩步,語氣帶著焦急和一絲無奈
“小姐,柳家村與您並無干係,您救了世子已經打亂了侯爺的計劃,若是再參與進來,侯爺不會輕饒您的”
“怎麼不輕饒?殺了我?”楚意昭冷笑
臥秋抬頭,明明是一樣的五官,楚意昭卻覺得她陌生到極致
“虎毒不食子,小姐何必挖苦侯爺,朝堂大事,小姐還是聽侯爺的吧”
三句話不離楚懷,什麼樣的迷魂湯有這麼好的效果。
楚意昭壓下心頭的情緒“告訴我,你們在做什麼”
強硬的語氣讓臥秋的臉色不太好看,看樣子她不回答,楚意昭是不會乖順的。
“良王世子自韃靼處找回了遺失的兵書,侯爺想要,就截了人,誰知他們兵分兩路,兵書沒在世子身上,侯爺就想…”
臥秋瞟了楚意昭一眼“就想一不做二不休,攜恩以報。”
楚意昭望著遠處,前院似有火光閃過,臥秋還一無所覺,
“胡大他們不會傷害小姐,喝了這碗燕窩粥,好好睡一覺”
風吹進了房裡,蠟燭沒蓋燈罩,微弱的火苗微微晃動著。
臥秋清秀的臉蛋,跟那一年比,略顯稚嫩,楚意昭心軟了,她不想讓臥秋為難,只能端起碗。
在臥秋期待的眼神中…
緩緩倒在了她的頭上…
粘稠的白粥從發頂落下,凝在了眼角旁,期待的眼神一寸寸龜裂,她不可置信的看向楚意昭。
燭火搖曳,楚意昭背對著光,陰影附在臉上,看不清表情。
“當我是傻子?”
粥水從滲入髮間,頭皮又黏又熱,不適的觸覺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