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會嘛,怎麼可能。雖然你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也不至於叫爺爺嘛。”
年紀很大!
胤禛的手摸在自己臉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連鬍子都沒了,在她眼裡,自己竟然還是年紀很大。那……另一個她呢?面對自己有沒有這樣想過?是否也像她一樣,甚至……覺得自己老了。
笑意絲毫沒察覺到自己的實話已經傷害到身邊的人,仍是不依不饒地:“我姓展,你呢?”
胤禛抿唇看著那雙仍是閃著光的眼睛,極輕地吐出一個字——“愛”,完自己先愣住了。
“愛?白兔白又白愛吃蘿蔔愛吃菜的愛?”展笑意越越樂,手指比成v豎在頭上,像平時唱歌謠時裝起兔子。
“對。”胤禛像是被她感染,眼睛裡也有了笑,越加明顯。想起曾經蹲在院子裡教玩兔子的弘暉兄妹起這段歌謠的某個女人,看著笑意支在頭上的兔子耳朵,伸手握住一隻。
展笑意的兩根手指被他握住按在腿上,拇指輕輕摩挲著軟軟的的指尖,竟然絲毫沒發現自己已經快從白兔變成紅帽了,仍是笑,“愛,沒聽過有人姓這個唉,不過……”她轉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麼,突然回頭看向不遠處暗得看不真切的雍和宮院牆,縮了脖子湊在胤禛肩旁聲:“有個人的姓和你的有些像,只是他的姓很長,有四個字,咱們都只有一個。”
“誰?”胤禛彎了身靠近她,眼睛半眯起來盯著她看。
笑意指了指雍和宮的方向,聲道:“就是那個喇嘛廟的主人啊,你不知道麼?聽,他姓愛新覺羅,你有沒有聽過,聽那是皇帝才有的姓喔。”
胤禛眯著的眼睛黑得就像此時的夜,緊盯著眼前的人,握住她手指的手不自覺收緊。
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此時也不想從這麼一個女孩口中去探聽些什麼,即使他曾經想要或是近年來一直在努力,也不會因她的話而誤會或是多想。因為他知道,他的兄弟都姓愛新覺羅,幾乎每一個都想當皇帝,而最終,能登上皇位的,只有一個。
“他叫什麼?你知道麼?”許久,胤禛才問出這句話,心翼翼。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緊張,摒住呼吸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她,等一個答案。
她知道麼?這麼的年紀,她會知道他麼?
笑意半張了嘴看著他,像是感覺到他的變化,頭向後仰起聲回應,“叫……叫……你別急我想想,多吉過的,你讓我好好想想,我記得的,真的記得。叫……叫什麼呀……”
笑意著竟急得要哭出來,聲抽噎地扯著自己仍被他握著的手指,抱緊腿上的貓縮著身子蜷成一團。
胤禛的手快速鬆開,更快地又把她的手包在掌中,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細瘦的手腕和軟軟的掌心,另一隻手落在背上輕撫,聲音仍是低沉卻很輕很溫柔,像是安撫,告訴她也告訴自己。“別急,我不急,你慢慢想。你知道,你記得。”
笑意愣愣地看著他,盈著水光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慢慢止了抽噎。
時間像是靜止,聽不到任何聲音,靜,像是連呼吸都靜止了。
“胤禛。”
一個名字,從她的唇中緩慢溢位。胤禛撫在她背後的手掌瞬間停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瞳孔倏地放大黑得望不到底,裡面清晰倒映著她的臉。
月亮隱得看不到光,一顆星星都沒有,只有路燈仍是亮著,照著夜幕中壓得越發低沉的灰色陰雲。
夏夜的細雨無聲飄落地面,淅淅瀝瀝。漸密,漸急,敲出滴答聲。
胤禛仰頭看向院門的房簷,還有抱著貓靠在自己膝頭的腦袋,輕撫過垂下她瘦肩膀落在大腿上的柔軟髮絲,低下頭試探地輕喚。
竟然睡著了,和那隻貓一樣沒有警惕性。一人一貓,睡得安穩。
心地抱起笑意和她的貓放在腿上,脫掉掛在她腳上的拖鞋,胤禛拿著那塊繡著名字的手絹輕輕擦拭她被雨水濺溼的腿和雙腳,認真輕緩地擦掉每一滴水漬,仔細疊好收進口袋。手掌貼上泛著涼氣的細胳膊,自然得像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下巴抵在她頭,收緊手臂。
被胤禛攬在胸前的腦袋嚶了一聲,握緊貓的爪子,又往他懷裡擠了擠。
笑意,是你吧。我的……月兒。
胤禛看向飄落細雨的夜空,一片黑暗,照遍古今的月亮,不知隱在何處。偌大一座北京城掩在夜幕下,沒有邊際,沒有方向。似乎,能緊緊抓住的只有懷裡這個的展笑意,再無其它。
幸好,你還在我懷裡。——胤禛想著閉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