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男生“嗷嗚”叫著,接過錢就歡快地奔去買銀耳湯。
林蕊則大方地拿出壽司跟泡椒鳳爪招呼大家一塊兒吃。今兒不要錢,品嚐。至於你要是還想吃怎麼辦,姐姐可以指點條明路。
林鑫站在木芙蓉後頭,看著自家妹妹上蹦下跳,她的眼皮也直跳。
好意思啊,孫澤腳都沒好,人還沒復課,居然要給她賣泡椒鳳爪
“他那是懶得來上課。”盧定安笑著搖頭。
他這位老友除了要到考試的時候才會突擊之外,其餘的時候比蕊蕊還不如。
起碼蕊蕊書本還能保持全乎,孫澤可是到了高考複習階段得滿世界蹭書看。
至於他自己的課本,到底是撕了折飛機還是疊三角,連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那也不行。”林鑫皺眉,“瞎胡鬧,我得說說她,越來越不像話了。”
媽也真是的,怎麼由著她亂來。
盧定安下意識抓住女友的手腕“孫澤沒意見。”
觸手的滑膩讓十八歲的年輕人面頰發燒,他努力保持鎮定“孫澤這兩天生意做的挺好,感覺很有收穫。他還準備為公園門口自發的夜市攤子寫篇專題報道,人民創造了市場。”
男子掌心的溫熱貼著她的手腕,像是點了火。
那股滾燙的氣息沿著她的胳膊往衣服裡頭鑽,讓她又慌又亂,下意識地想要甩開,然而盧定安的手卻緊緊握著。
清風拂過,花瓣落在他的肩頭,搖搖欲墜。
林鑫忽而想到了政治書上的一句話,不是幡動,不是風動,仁者心動。
年輕的姑娘心慌意亂,本能地扭過頭去,想要逃離。
盧定安覺得有團火在燒著自己,他想要順應身體的本能,緊緊摟住面前心愛的姑娘。
然而他懷中摟著的那條小狗卻不耐煩了,發出“嗚嗚”的叫喚。
林鑫趁著他不得不低頭安撫“民主”的時候,趕緊往山上奔。
盧定安只能無奈地看了眼睜著溼漉漉無辜眼睛的小狗,暗自嘆了口氣,默默跟上。
行到半山腰,小狗民主看到了人權,立刻嗚嗚嗯嗯地跳下去,找自己的小夥伴玩。
可惜這時他倆也靠近陸教授暫居的禪房,聽見裡面傳來的談話聲,更不方便再說什麼了。
陌生的男子正在慷慨激昂“難道我不想有一方安靜的書桌,坐下來好好做研究嗎他們給我機會沒有這麼多年下來我們過的是什麼日子。
從解放開始,淑媛不過是在會上說了兩句自己的思考,就成了攻擊黨,被打成,下放去大興安嶺砍木頭。
我不肯離婚劃清界限,立刻被從實驗室裡頭趕回老家,什麼髒活累活都是我的,五六歲的娃娃都能對我指手畫腳。”
陸教授聲音低沉,安慰情緒激動的老友“淑媛的帽子不是被摘了嗎還是要往前頭看的。”
可是訪客並沒有得到安撫“他們以莫須有的罪名給我們定罪折磨我們,滑天下之大稽,就因為我們不願意被愚弄。你看看山腳下那些發癲的蠢貨,只有那樣的傻子,上頭放個屁也當成仙氣的傻子,才是他們想要的順民。”
陸教授苦笑“老王,喝杯茶,先坐下來說話。”
“也只有在你這兒,我才敢開口說出心裡話。因為你是個正直的人,你即使不贊同我也不會去告密。我們這個民族根性中最卑劣的一點就是盛產告密者。一個鼓勵民眾告密的政府違背了最基本的人性,卑劣又骯髒。”
林鑫與盧定安面面相覷,本能地想要離開。
然而裡面的人再度開了腔“拿打破地域文化做世界公民來給我定罪不荒謬可笑嗎那些口口聲聲自稱者的人,有認認真真研讀過資本論嗎全都是二道販子,讀了兩本語錄,知道隻言片語就敢扯虎皮做大旗。世界公民最早是馬克思的觀點,是他提出的工人階級無祖國。”
盧定安直覺他們不應該再聽下去,趕緊拉著林鑫到不遠處的涼亭中坐下。
濤聲陣陣,偶爾夾雜著一兩句話飄過來“允許科學家搞科研就是對他的恩賜笑話,知識分子不是勞動者嗎誰有權利剝奪知識分子的勞動權我當然熱愛我的祖國,但這不意味著我要矇蔽雙眼,當錯誤不存在。”
林鑫垂下頭,憂心忡忡地蹙著眉頭“陸教授不會真出家”
盧定安苦笑著搖頭“我覺得他並不想出家,這只是他以退為進的策略。他從根本上就不相信神佛的存在。”
只是他現在已經被架到這地步了,上不去也下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