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動手收回先前佈下的陣旗,目光凝聚在手頭的物什之上,就是不看對面的人。
“白師祖此言差矣,此處不是我該來之地,那何處才是呢?我倒以為,門中禁地才是我最不該去的地方。”她譏笑道。
白奕澤那萬年不變的冷硬神色終於多了一些裂痕,他沉默著察看著她的神色,像在確定著什麼。“夙師妹……你可是恨我?”
“恨?”夙雲汐停下來思索了一陣,“丹田剛碎那會兒確實恨過,不過如今嘛,白師祖身為門中尊貴的金丹真人,弟子身份低微,敬重師祖還來不及,又豈敢恨呢?”
“只是敬重?”白奕澤問。
夙雲汐淺笑著點頭,心裡卻知,這“敬重”不過是場面話,數十年時間的沖刷已經將她心中那份迷戀全數洗盡,如今的他之於她,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同門前輩而已。對一個早已形同陌路的人,談何愛恨情仇?頂多是偶然相逢,憶起當初,略微有些悵惋罷了,卻也不是為了那份無疾而終的愛戀,而是為了自己的年少無知。
為了這個人,她居然害死了自己的師父,忽略了莫塵,甚至葬送了自己的仙途……他究竟何德何能?莫塵曾經這麼問,她如今也在疑惑,這麼一個冷硬,眼裡只有劍的男子,除了修為天賦以及外表出眾,似乎沒有別的長處,她當初怎麼就一頭栽了下去。
時到今日,她仍然記得,掌門用冰冷的聲音宣佈了對她的刑罰——廢去丹田,逐出內門。而行刑之人,恰恰是她苦戀多年的白奕澤。
當時的白奕澤在得到了莘樂貢獻的靈藥之後已經康復,他在莘樂的伴同下來到她的面前,薄唇抿著,眼底一片深沉,不帶任何情感。
她用眼神懇求過他,亦期待過他會憐憫她,會替她求情,但最終他只是沉默著執行掌門的命令,手中凝聚靈力,豪不留情地打向了她,碎了她的丹田,也死了她的心。而她的情敵莘樂,卻裝作一臉憂傷的模樣地站在一旁看她,眼底是掩蓋不去的幸災樂禍……
恨,如何不恨?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不是麼?一切都是她自不量力自作多情不是麼?所以,她付出了最沉重的代價,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這條大道之上,夙雲汐與白奕澤永無攜手並肩而行的可能。
然而,再後來,她便釋然了,已經被這個人耽擱十數年,餘生怎麼可以還讓他影響自己?想通之後她便將這些往事拋之腦後,安心地在低階靈獸院裡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是徹底結束了那段愛戀之後,她才明白曾經那個只圍繞著他而旋轉的自己,眼裡的世界究竟有多小。
夙雲汐將手上之物收拾妥當,便扶起了仍在昏迷中的顧陽,經歷了剛才的事情,她片刻也不想在此處多停留。
白奕澤見她意欲離去,又開口道:“夙師妹,三十三年前……”
“三十三年前的事本是我犯了錯,白師祖亦是聽掌門之意行事,倘若白師祖是想為了當年之事道歉,大可不必!”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夙雲汐硬生生地打斷,“三十三年前白師祖是如何待弟子的,三十三年後請白師祖也那麼待弟子。”
她那斬釘截鐵的語氣叫白奕澤錯愕,記憶中的她總是含情脈脈地注視著他,哪怕是得了他的一個回眸,也會眉開眼笑,欣喜不已,不想此刻,她亦會待他疏離客氣,甚至冷言冷語。
夙雲汐語畢,便帶著顧陽往森林的更深處走去,白奕澤拾步欲跟上,卻被她制止。
“還有,既然白師祖不是為了捉拿弟子而來,便請易道而行吧。畢竟弟子來碧靈秘境是為了歷練,身後總跟著一個高階修士,也忒奇怪了些。”
聽聞此言,白奕澤只好停下腳步,目送著二人的身影沒入林間的暗影之中,直至消失。
他孤獨地站立在原地,向來無甚表情的臉上,如今深深地皺起了眉頭,而眉心之間,是一團若有似無的黑影。
☆、第26章 坑爹木鳥
與白奕澤的相遇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夙雲汐很快便將其拋之腦後。
碧靈秘境中層危機四伏,她扛著顧陽不敢肆意行動,只另尋了一個藏匿之處,欲將就地度過這一晚。
顧陽服食過回覆丹後臉色好了不少,臉色好了不少,想必天明之時就能康復,但現在仍舊昏睡著,偶爾嘴裡還會吐出一些囈語,“孃親……孃親……”地呼喚著。
夙雲汐見他這般模樣抿唇一笑:這瓜娃子平時拽得跟二五八萬的,到底還是沒長大。她像他這麼大那會兒,可不會嚷著要孃親,不過她自幼便對孃親的印象極為模糊就是了。
夜色濃重,黑暗如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