摺子。
“哎——”雅竹按著她,“這又要做什麼!?”
“那些——”寧兒指著大摞的摺子。
“你不要命了?!”雅竹嗔怪她,“那邊一個已經病的——你要這麼陪他?”
“管不了那麼多了,不然這些怎麼辦?”寧兒起身披衣,“替我研硃砂來。”
“格格!”雅竹不動手,“你真的以為你可以替他擔下所有嗎?你是女人啊!”
“什麼男人女人——”寧兒見她不幫忙,自己挽袖研開硃砂,“人在紫禁城,就都是愛新覺羅家的人;”寧兒翻開摺子,看她一眼,“皇阿瑪的大清,不能丟在我手裡——”
“張大人可以領各位大人過目,有什麼不妥不周全,可以再呈——”賀永祿捧上摺子。
張庭玉手裡捏著一封摺子,抬頭看了看他,卻終於沒吱聲。
“張大人?”劉默林看賀永祿走遠了,輕聲道,“我看大人似乎有話說。”
“沒有,”張庭玉笑笑,“昨晚巳時剛呈的三百四十二封,我親自點驗過,如今一封不少,全部看過,只怕古今中外,也難找到第二個如此勤政的君王啊——”
“大人是這意思?”劉默林微微一笑,知道他話裡有話。
“皇上是明白人,只是我們做臣下的,真的不能那麼明白呵——”張庭玉搖頭,輕輕拍了怕劉默林的肩膀。徑自回書案前坐下將硃批驗看交各部酌辦。
“都說了不用了——”寧兒聽見旁邊門簾響動,想是雅竹過來勸茶飯,頭也不抬的回絕。
“辛苦你了——”
“四哥?”寧兒擱下筆,起身,“你怎麼——”本來想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出口的卻只是:“還是不放心我吧——”
胤禛扶著她的手,搖頭,“朕既然敢託付給你,就早說不上什麼放心不放心的話——今兒來,想託你替朕起個詔書——”
寧兒把攤在案頭的其他東西都騰開,鋪下素白的紙箋一方,提筆掭足了墨,
“自古帝王之有天下,莫不由懷保萬民,恩如四海,膺上天之眷命,協億兆之歡心,用能統一寰區,垂庥奕世。自聖祖創世,列祖先宗,莫不如是。朕自登極,三載以來,雖夙興夜寐嘔心瀝血不足繼皇考聖德大統於萬一,於此常懷愧猷。今朕身染沉疾,久治不愈,深恐罹患,負萬民之託。今特託此詔,即日起,引咎退位——”
“皇上?!”
寧兒筆頓在原地,墨跡變做煙水迷茫。
“朕想過了——”胤禛虛弱的笑笑,“這是朕能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怎麼哭了——”胤禛抬起手抿掉她眼角的淚花,微弱的笑,“現在該有的,都有了——”
擦不幹的淚水,洇溼整個臉龐。
“朕只盼你,不再懷恨——”胤禛輕撫著她的眼角,“不再周旋難過——”
“好,”寧兒擦擦眼睛,表情古怪的笑了一笑,“好極了。”
一把抓起桌上寫了一半的草詔,丟進了火盆。
“你——”胤禛驚愕的望著她。
嘆息一聲,胤禛提起筆,抽出一張紙,顫巍巍重寫。
還未及停筆,寧兒扯過紙,一樣丟進火盆,灰飛煙滅。
胤禛劇烈咳著,按著胸口,再抽出一張紙。
被寧兒反握住右手。
胤禛虛弱的抬頭看她,看見寧兒眼睛裡的不忍。
原來並不是真的一點不在乎。
“吃藥了,”寧兒遞湯匙到他嘴邊。
胤禛乖乖的接過藥碗,一聲不響的一飲而盡。
寧兒起身時,被胤禛拉住了手指。
回身看他,臉上有難得的一絲血色。
“朕知道——”胤禛微微有些淚花,“知道你——”那最重要的半句終於說不出口,埋成一生心事。
“姑姑?”弘曆看著寧兒。
“噯?”寧兒停下手中的筆。
“皇阿瑪要我問一聲——”弘曆捧著一個小匣子。“等雪化盡了,就搬回園子住,姑姑你說好不好?”
寧兒開啟匣子,一個淡黃色的絹包裡,包著一把飽滿的花籽——附著一張字條,字跡微微顫抖,
雪化盡,將春報。
“好——”寧兒輕聲吸吸鼻子,衝弘曆笑,“怎麼樣都好——”
卻終於忍不住落下一滴淚。
“天氣真幹——”雅竹看著寧兒心不在焉的用小匙攪著茶湯,笑呵呵的接過杯子,“格格你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