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身,向水槽走過去,不是因為她要做什麼事,而是她要控制住自己。
星星高高地掛在夜空中,一閃一閃地看著她。她擰開了水龍頭,陶瓷已經退了色,變得發黃,水很硬,像喬。
看見她這麼輕易就放棄了,坎伯大概有些失望,他煞費苦心地說:“孩子應該學會有一點責任心,今年夏天如果讓他幫幫我,而不是沒日沒夜地上戴維·貝日龍家,不會傷害他。”
她關上水龍頭;“是我把他送過去的。”
“你,為什麼?”
“我認為他可以去。”她轉向他,“我已經告訴孩子你知道鏈吊的訊息後會同意。”
“你要是聰明點,應該知道這是在糟蹋孩子。”喬說,“我猜下一次你開日前會想一想、”他滿嘴東西向她笑了笑,又去拿麵包。
“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
“當然:我只要告訴裡奇·西蒙斯忘了在今年夏天開車就可以了。但我為什麼要南下去看他們兩個?我從我自己看到的和你告訴我的,覺得他們不過是一對上等的下賤東西。你喜歡他們的惟一原因,就是你也想做他們那樣的下賤東西。”他的聲音在一點點升高,滿嘴的東西已經在往外噴。一般地這樣做都是想讓她恐懼,然後她就會屈服。一般是這樣,但今晚她不會再這樣了。“你總是想讓那個孩子變得他們那樣下賤,我就是這麼想,我猜,你希望讓他反對我,我說錯了嗎?”
“你為什麼從來不叫他的名字?”
“你現在去把這可惡的門關上,沙綠蒂。”他說著,狠狠地看著她,一陣漲紅爬上了他的面頰,“照我說的做,現在!”
“不。”她說,“這事沒完。”
他放下叉子,根震驚:“什麼?你說什麼?”
她向他走過去,這場婚姻中第一次往由自己怒氣衝衝地走上去。
但這怒氣只是在心中,像一瓶酸液那樣沸騰,撲濺。她可以感到那酸液在吞噬嘶咬著她,但她不敢尖叫。那樣她就完了。她壓低了嗓子:
“是的,你可以那樣看我的妹妹和妹夫,你當然可以。但看看你自己的樣子,你坐在那裡,用髒手吃飯,吃飯的時候還戴著帽子。你不願意讓他看別人怎麼生活,就像我不願意讓他看你和你的那幫朋友抱成一團時是怎麼生活的一樣。這就是為什麼我去年十一月不同意他和你一起去打獵的原因。”
她頓了一下,他只是坐著,一隻手拿著一片吃了一半的麵包,面頰上掛著牛腰汁。
她想,他還沒有向她撲來的惟一原因,大概是她敢這樣向他說話,已經讓他整個驚呆了。
“所以我要和你做筆交易,”她說,“我已經給你買了套鏈吊,我還可以把其它的錢都給你,但要是你還那麼不雅,我可能只分一部分給你。你讓我帶他去康涅狄克州,我就可以讓你在下個獵鹿季節帶他去穆斯黑德湖。”她感到寒冷,刺痛,她知道正在和一個魔鬼對話。
“我該按你了。”他面帶驚詫,好像正對一個分不清簡單因果關係的孩子說話,“只要我想,我就可以帶他去打獵。你知道嗎?他是我兒子。感謝老天,只要我想,任何時候只要我想!”他微微笑了,對語調非常滿意,“現在,你明白了嗎?”
她死死盯著他的眼睛:“不,你不能。”
他騰地站起來,椅子翻倒在地上。
“我會擋住你。”她很想從他身邊退回去,但她知道,如果這樣做她就完了。每一個錯誤的舉動,每一個放棄的訊號,都會讓地佔上風。
他在解皮帶,“我要抽你了,沙綠蒂。”他遺憾地說。
“我會盡一切辦法擋住你,我會到學校報告他逃學了,我會找班那曼長官報告他被拐騙了,最重要的是……我會想法讓布萊特自己不願意去。”
他已經把皮帶解了下來,用手拿著帶扣的一端,讓皮帶拖向地板,前前後後地晃著。
“在他十五歲前,你如果想帶他和你的那批醉鬼出去,就必須經過我同意。”她說,“你可以用皮帶抽我,喬·坎伯,但你改變不了這一點。”
“真是這樣?”
“我站在這裡告訴你,就是這樣。”
但突然間他好像已經不是和她一起呆在這間屋裡,他的目光看向一個遙遠的地方,若有所思。
以前她也曾看見過他現出這種神態。有些東西正穿過他的大腦,有一個新的因素正在加入等式。她祈禱那個因子會在等號靠她的一邊。她以前從來沒有這樣對抗過他。現在她已經很恐懼了。
坎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