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親人,血脈,不是一個人最在乎的嗎?
為什麼眼前這個女子,聽到這個,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驚訝,驚恐,激動,興奮,歡喜,悲傷,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
這還是人嗎?
陳氏說的沒錯,這些反應本來是齊月娘該有的,也一定會有的,只是可惜的是,眼前的人不是齊月娘。
陳氏看著那個女人站起身,轉身,向門外走去。
“如果。”她猛地坐起來,手抓住被子,說道,“如果,你能給常雲成,能給整個定西侯府,帶來滅頂之災呢?”
齊悅身子一僵,停下了腳。
屋子裡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
陳氏看著那女人慢慢的轉過身,她心裡已經後悔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已經後悔了。
她竟然威脅她,威脅他的女兒,他唯一的骨肉…。
陳氏伸手扶在心口,看著那女人轉過身看著自己。
“那,我更是要謝謝老侯夫人,謝謝姨母。”齊悅微微一笑說道,然後神情肅正,低下頭衝陳氏鄭重的施禮。
陳氏頹然躺回去,伸手掩住口,眼淚如雨而下。
而此時的大學士府,聽到霍夫人說的話後,饒陳氏驚怒交加。
“什麼?竟然。。”她失態的站起來。
霍夫人也是神色複雜。
今日的事可真是讓她開了眼界了,在京城也算是過了半輩子了,見過的稀罕事也不少了,但都沒有今日帶來的震撼大。
“這定西侯府也真夠荒唐的,夫妻兩個竟然也不商量,各自給孩子說親。”她搖頭說道,又看饒陳氏,帶著幾分語重心長,“這門親事,你還是慎重些好,這樣的長輩,實在是。。”
她搖搖頭,意思到了也就不說了。
這門親事,誰不想慎重!可是,這不是沒辦法,已經丟人丟到這地步了!
饒陳氏神情尷尬,擠出幾分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聽著霍夫人語重心長又嘮嘮叨叨的說了好多擇親選婿的話,尤其那話裡話外強調這饒鬱芳是寄養她名下的,不是親生的,更要慎重,莫要讓人閒言碎語的指點了去,只聽得饒陳氏心裡焦躁憤憤鬱悶,卻只能再三道謝。
好容易送走了霍夫人,饒陳氏轉身就來到丈夫的書房,坐下就哭。
饒學士有些無奈的放下手裡的書,捻了捻美須。
“這又是怎麼了?怎麼進了京,天天哭起來了?”他問道。“如果這樣,你還不如回山東去。”
饒陳氏放下手帕。
“還不是因為你那侄女!”她說道。
饒學士就皺眉,又嘆口氣,說自己侄女不好,這道義上說不過去,訓斥自己妻子吧,這些年她做的也的確沒得挑。
“我知道,委屈你了。”他最終說道,起身斟了杯茶送到饒陳氏面前。
饒陳氏見丈夫給足了臉面。心裡的委屈便小了很多,到底不敢接他的茶。
“你知道就好。”她說道。
“知道。”饒學士在她一旁坐下來,“閤家都知道,你對鬱芳是盡心盡責,好好的打發她出了門。咱們也算是了了心事。”
說起這個,饒陳氏又急了。
“這親事真是一點法子都沒了。”她說道,“這次你我的臉面是無論如何也撿不起來了!”
“怎麼?不是都說好了?”饒學士不解問道,“那謝家又要什麼?陪嫁咱們是不會少的,除了原有的那些,再加兩抬,這樣他們家多給的那些聘禮也不會虧。咱們又不在乎那些錢,就是要個面子而已。”
“沒面子了,還有什麼面子啊!”饒陳氏氣道,一面將霍夫人講的事說了。“老爺,你說怎麼辦吧!這簡直是丟死人了!”
饒學士也是大吃一驚。
“混帳!”他重重的一拍桌子,一向文雅的面容浮現怒氣,“這定西侯府欺人太甚!”
“欺人。欺人又如何?咱們還能做什麼?也只能生生受著!”饒陳氏又是氣又是無奈,伸手按著額頭。“當初那翰林院方編修多好的人家,不就是家裡清貧一些,有了你我兩家扶持,將來前途難道還能差了?只要人好有前途,這日子還能難過了?光那些陪嫁也能保證她吃喝不愁,這死。。這孩子怎麼偏偏就不聽話!”
後窗外石榴樹下,一個小身影此時悄悄的轉過,躡手躡腳的從樹下鑽出,一溜煙的跑了。
花藤廊下,饒鬱芳轉過身。
“果然是這樣?”她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