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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裸裸地教訓於他,恐怕早引得他大開殺戒了。然而今日面對這一身正氣的李如松,暴戾之氣竟然消減大半。李如松的話字字句句,重重地敲在他心中,仿如洪鐘大呂,響徹心肺。心中一時思緒萬千,如潮奔湧。

只聽得李如松續道:“令郎少年天真,且心地淳樸善良,說起來,於小女還有大恩哩!況且此子相貌堂堂,觀之有大氣象,如能好好栽培一番,來日必成大器。老先生既為人父,行事當有表率。恕李某直言,先生揹負眾多殺孽,戾氣內斂,如此下去,恐對令郎產生極惡劣的影響。先生如想令郎成大器,還需得遠離令郎方為上策。”

老鐵一震,陡然間心中如五味陳雜,酸甜苦辣,盡皆湧上心頭。李如松所言,的確有道理。自己這一輩子,因為尋劍的使命,扭曲了自己的性格,行事之間已然無是非善惡之念,向來只由得自己的性子來。雖然滿水屯的二十年隱居生涯,消磨了他的大部分戾氣,在屯子裡的淳樸鄉親們的感染下,自己與人為善的天性也漸漸復甦,然而這半輩子的殺孽,也並非這二十年能消磨盡的。

回想起隱居滿水屯的日子,每每辰龍做錯事,自己總之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揍打,由是養成了這孩子越發倔強叛逆的性格,於辰龍的成長,實是有害無益。從滿水屯遭逢大變後,再三與人拼鬥,而且居然又拿起了能夠惑亂人心的妖劍,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又漸漸變回了當年的那個“妖劍煞星”,實在……不配做父親,對不起這孩子。想到此處,他心中的怒氣殺氣,瞬間消散。

目光一轉,卻見另一旁那謝君天猶自用一種憤憤的表情看著自己。握在劍柄上的手指關節,已因用力而漲得發白。看來此人已恨極了自己。老鐵長嘆一聲,道:“我這性子,於這孩子確是不利。也許……他離了我,才能真正地健康成長起來吧……”說到這裡,他心中一酸,拱手道:“這孩子……有勞將軍了!嘿嘿,在下聲名狼藉,不便與眾位英雄同堂,就此告辭!”說罷身形一展,掠過人群,轉瞬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謝君天心中氣惱,猛一頓足,不甘心地準備追上去。猛可裡卻被李如松拉住了,李如松面色沉重,搖了搖頭。謝君天微一怔,旋即明白李如松的意思:李如松一開始已表明,拋開一切江湖恩怨不談,而目下又已澄清老鐵不是奸細的事實。如果自己再堅持己見,那倒顯得明軍說話不算數了。

謝君天一跺腳,“嗆”的一聲,已經抽出小半截的長劍不甘心地推入鞘中。

夏辰龍已陷入夢魘之中。他看到碧姐姐被倭寇殺了,一會兒又看到老爹被眾人圍攻,再轉個念頭,又看到李如松牽著瑩瑩的手,指著自己說:他是大惡人、大魔頭的兒子,不許你再與他來往……種種不好的事,在夢裡紛至沓來,他彷彿身陷於四面楚歌之中,眾人對他千夫所指。

“啊”地大呼一聲,驚醒過來。甫一起身,便覺額上冷汗直滴,竟不覺間打顯了整個前胸衣襟。想起夢中種種,頓覺陣陣後怕。他擦乾額上冷汗,舉目四顧。但見自己臥於床榻之上,身處斗室之中。

此時想必是夜已深沉,斗室內一燈如豆,燈影昏黃,將書案前一個瘦弱的影子投在照床榻之前,卻正是宋應星。凝神傾聽,屋外北風吹嘯,天寒地凍。那伏在書案前的宋應星想必也覺手冷,此時放下筆來,往手心呵了兩口熱氣驅寒。

宋應星一轉頭,發覺夏辰龍已自醒來,當下便站起身來,走到榻前,笑道:“夏兄總算是醒了!”夏辰龍眼見宋應星笑容明朗,眼中透出一股真誠之意,頓覺心頭一亮,報之一笑。他問道:“這是什麼地方?我老爹呢?”

宋應星黯然道:“令尊已經走了,臨走之時,他託咐在下好生照看夏兄。”夏辰龍頓覺鼻頭一酸,泫然欲泣。宋應星忙安慰道:“夏兄勿要擔心。目下我大明與倭軍決戰在即,四下道路皆已封鎖,想必令尊也不會離開這順安城的。況且夏兄在此靜養,令尊又豈會忍心拋下夏兄。”夏辰龍心頭稍安,掀被下床。

宋應星忙走到案前,挑了挑燈芯。屋內昏黃的光隨之陡然一亮,正照亮了案頭的一疊寫滿小楷的書稿。夏辰龍讚道:“宋大哥果然是讀書之人,夜半三更了還在用功。”宋應星赧然一笑,將案頭四散的手稿整理起來。卻是厚厚一疊,約有百餘頁。

夏辰龍心下好奇,道:“宋大哥寫的是什麼,我可以看看麼?”宋應星一怔,隨即將稿紙一遞,道:“不過是些研究前人技術的心得筆記,讓夏兄見笑了!”夏辰龍接過書稿,從頭翻起,卻見第一頁上寫著端端正正的四個楷字——《天工開物》。

夏辰龍學問不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