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1部分

。他那輛高大的轎式馬車,全身金漆,鑲板上都畫著大枝百合花,在路上滾得忒楞楞直響。人們想看一眼都幾乎來不及。在右邊角落裡一個白緞子的軟墊上面,有張堅定緋紅的寬臉,額頭上頂著一個剛剛撲過粉的御鳥式假髮罩,一雙驕橫銳利的眼睛,一臉文雅的笑容,一身紳士裝,外加兩塊金穗累累的闊肩章,還有金羊毛騎士勳章、聖路易十字勳章、光榮騎士十字勳章、聖靈銀牌、一個大肚子和一條寬的藍佩帶,那便是國王了。一出巴黎城,他便把他那頂白羽帽放在裹著英國綁腿的膝頭上,進城時,他又把他那頂帽子戴在頭上,不大理人。他冷眼望著人民,人民也還以冷眼。他初次在聖馬爾索出現時所得到的唯一勝利,便是那郊區的一個居民對他夥伴說的這樣一句話:“這胖子便是老總了。”

國王準時走過,對醫院路而言這是件天天發生的大事。

那個穿黃大衣的步行者顯然不是那一區的人,也很可能不是巴黎人,因為他不知道這一情況。當國王的車子在一中隊穿銀絛制服的侍衛騎兵的護衛下,從婦女救濟院轉進醫院路時,他見了有些詫異,而且幾乎是吃了一驚。當時那巷子裡只有他一人,他連忙避開,立在一堵圍牆的牆角後面,但已被哈福雷公爵先生看見了。哈福雷公爵先生是那天值勤的衛隊長,他和國王面對面坐在車子裡。他向國王說:“那個人的嘴臉相當難看。”在國王走過的路線上沿途巡邏的一些警察也注意到他,有個警察奉命去跟蹤他。但是那人已隱到僻靜的小街曲巷裡去了,後來天色漸黑,警察便沒能跟上他。這一經過曾經列在國務大臣兼警署署長昂格勒斯伯爵當天的報告裡。

那個穿黃大衣的人逃脫了警察的追蹤以後便加快腳步,但仍隨時往後張望,看看是否還有人跟蹤他。四點一刻,就是說天已黑了的時候,他走過聖馬爾丹門的劇院門口,那天正好上演《兩個苦役犯》。貼在劇院門口回光燈下的那張海報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他當時雖走得很快,但仍停下來看了一遍。一會兒過後,他便到了小板巷,走過錫盤公寓裡的拉尼車行辦事處。車子四點半開出。馬全套好了,旅客們聽到車伕的叫喚,都連忙爬上那輛陽雀車①的鐵梯。

那個人問道:

“還有位子沒有?”

“只有一個了,在我旁邊,車頭上。”那車伕說。

“我要。”

“請上來。”可是,起程之前,車伕對旅客望了一眼,看見他的衣服那樣寒酸,包袱又那麼小,便要他先付錢。

“您一直去拉尼嗎?”車伕問。

“是的。”那人說。旅客付了直到拉尼的車費。

車子走動了。走出便門以後,車伕想和他攀談,但是旅客老是隻回答一兩個字。於是車伕決計一心吹口哨,要不就罵他的牲口。車伕裹上他的斗篷。天冷起來了。那人卻好象不覺得。大家便那樣走過了古爾內和馬恩河畔訥伊。

將近六點時,車子到了謝爾。走到設在王家修道院老屋裡那家客馬店門前時,車伕便停了車,讓馬休息。

“我在此地下去。”那人說。他拿起他的包袱和棍子,跳下車。過一會兒,他便不見了。

他沒有走進那客馬店。幾分鐘過後,車子繼續向拉尼前進,又在謝爾的大街上遇見了他。車伕轉回頭向那些坐在裡面的客人說:“那個人不是本地的,因為我不認識他。看他那樣子,不見得有錢,可是花起錢來,卻又不在乎,他付車費,付到拉尼,但只坐到謝爾。天都黑了,所有的人家都關了門,他卻不進那客店,一下子人也不見了。難道他鑽到土裡去了?”

①陽雀車,為兩輪公共馬車。

那個人沒有鑽到土裡去,他還在謝爾的大街上,三步當兩步摸黑往前走。接著還沒有走到禮拜堂,他便向左轉進了去孟費郿的那條鄉村公路,就象一個曾到過而且也熟悉這地方的人一樣。他沿著那條路快步往前走。從加尼去拉尼的那條栽了樹的老路是和他走的那條路交叉的,他走到岔路口,聽見前面有人來了。他連忙躲在溝裡,等那些人走過。那種小心其實是不必要的,因為,我們已經說過,當時是在十二月的夜晚,天非常黑。天上只隱隱露出兩三點星光。

山坡正是在那地點開始的。那人並不回到去孟費郿的那條路上,他向右轉,穿過田野,大步走向那樹林。

走進樹林後他放慢了腳步,開始仔細察看每一棵樹,一步一步往前走,好象是在邊走邊找一條只有他知道的秘徑。有那麼一會兒,他好象迷失了方向,停了下來,躊躇不決。隨後又摸一段,走一段,最後,他走到了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