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3部分

信了——雖然看不大明白——她有了一件武器。婦女們玩弄她們的美,正如孩子們玩弄他們的刀一樣。她們是自我麻煩。

我們還記得馬呂斯的憂疑,他的衝動,他的膽怯。他老待在他的長凳上,不肯往前去。這使珂賽特又氣又惱。一夭,她對冉阿讓說:“我們到那邊去走走吧,爹。”看見馬呂斯絕不肯到她這邊來,她便到他那邊去。在這方面,每個女人都是和穆罕默德一樣的①。並且,說來也怪,在真正愛情發生的起初,在青年男子方面是膽怯,在青年女子方面卻是膽大。這似乎不可理解,其實道理很簡單。這是男女試圖彼此接近而相互採納對方性格的結果。

那天,珂賽特的一望使馬呂斯發瘋,而馬呂斯的一望使珂賽特發抖。馬呂斯信心滿懷地走了,珂賽特的心中卻是惴惴不安的。從那一天起,他們相①據說穆罕默德說過:”山不過來,我就到山那邊去。”

愛了。

在最初珂賽特便感覺到一種驚慌和極大的煩愁。她覺得她的靈魂一天比一天變得更黑了。她已不再認識它了。冷靜和輕鬆愉快構成年輕姑娘潔白的靈魂,象雪,它遇到愛情便會融化,愛情是它的太陽。

珂賽特還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她從來沒有聽過旁人在世俗生活中使用這個詞。在修道院採用的世俗音樂教材裡,amour(愛情)是用 tambour(鼓)或 pandour(強盜)來代替的。這就成了鍛鍊那些大姑娘想象力的啞迷了,例如:“啊!鼓多美喲!”或者:“憐憫心並不是強盜!”但是,珂賽特離開修道院時,年紀還大小,不曾為“鼓”煩惱。因此她不知道對她目前的感受應給以什麼名稱。難道人不知道一種病的名稱便不害那種病?

她越不知道愛情為何物,越是愛得深入。她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是有益的還是有害的,是必要的還是致命的,是永久的還是短暫的,是允許的還是禁止的,她只是在愛著。假如有人對她這樣說:“您睡不好覺嗎?不允許如此!您吃不下東西嗎?這太不成話了!您感到心跳得幾乎窒息嗎?不應當這樣!您看見某個穿黑袍的男人走在某條小道盡頭的綠蔭裡,您的臉便會紅一陣,白一陣?這真是卑鄙!”她一定聽不懂,她也許會回答說:“對某件事我既無能為力也一點不知道,那我又怎麼會有過錯呢?”

珂賽特所遇到的愛又正好是一種最能適合她當時心情的愛,。那是一種遠距離的崇拜,一種默然的仰慕,一個陌生人的神化。那是青春對青春的啟示,已成好事而又仍染有幻影的夢想,是冥界的幽靈嚮往已久終於擁有了血肉之軀,雖還沒有稱謂,也沒有罪過,沒有缺點,沒有要求,沒有錯誤,總之,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處在理想境界中的情郎,一種有了形象的幻想。在這發軔時期,珂賽特的精神還帶有一些修道院裡常有的虛幻色彩,任何更實際、更密切的接觸都會使她感到突然,她有著孩子的種種顧慮和修女的種種顧慮。她在修道院待了五年;她腦子裡的修道院精神仍在慢慢地從她體內散發出來,這使她感到自己處在一個總有一些危機的環境中。在這種情況下,她需要的不是一個情人,甚至也還不是一個密友,而是一種幻影。她開始把馬呂斯當作一種誘人的、光輝燦爛的、不可企及的東西來崇拜。

過分天真和過分愛美是相連的,她向他微笑,毫無意圖。

她每天急切地等待著散步的到來,她遇見馬呂斯,感到說不出的高興,當她對冉阿讓這樣說時,自以為確切表達了自己的全部想法:“這盧森堡公園真是個妙不可言的地方!”

馬呂斯和珂塞特之間彼此還是模糊昏黑的一片。他們之間還沒交談,不打招呼,不認識,他們彼此能看得見,正如天空中相隔十萬八千里的星星那樣,靠著彼此對看來生存。

珂賽特就是這樣漸漸長成一個婦人的,美貌,多情,知道自己美而不知道多情是怎麼回事。她特別愛打扮,由於幼稚無知。

七愁,還要愁

人對很多事情都會有預感。永恆的母親——大自然——把馬呂斯的活動暗示給了冉阿讓。冉阿讓在他靈魂最深處顫慄。冉阿讓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不知道,但卻以固執的注意力尋找他身邊的秘密,彷彿他一方面已覺察到有些什麼東西在形成,另一方面又發現了有些什麼東西在毀滅。馬呂斯也得到了這同一個大自然母親的暗示——這是仁慈的上帝的艱深法規,他竭盡全力要避開“父親”的注意。但是有時候,冉阿讓仍看穿了他。馬呂斯的行為很不自然。他雖說態度謹慎,但有時又謹慎得有些賊溜溜的,他有時雖說行為大膽,但又大膽得有些笨拙,他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