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一次遠遊,再回來人事已非,姑母在那裡委屈的抹著淚,“那孩子真是一根筋,嫁給那麼個男人,這是要氣死我的節奏啊,嫂嫂,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養出這麼個白眼狼,嫂嫂我對不起您啊,從小到大都是您在為她操心,可你瞧瞧這死丫頭,她連一點恩都不記您的,嫂嫂,我對不住你嗚嗚嗚嗚……”
“女大不由娘,和你有什麼關係,她這樣最難過的是你!”
他扭頭,從門口走開,有些漫無目標的走在小樹林裡。
腦子裡亂哄哄的都是她嬌俏的容顏,他說不上自己是恨還是難過,或者是失望,原來他以為的兩小無猜青梅竹馬,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
老師因為學術問題,要去別的地方,他跟著老師又一次遠遊。
刻意要忘掉,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段,再想起她的時候,是她的妹妹穿著她最喜歡的鵝黃色的衣裙亭亭娜娜的朝他走來。
“表哥,你回來啦?”
表哥,這是我幫你做的鞋子,你,你完了試試合不合適,遊學很辛苦,聽說外面還有山賊強盜,你自己要小心啊。
表哥,你要早點回來。
表哥,我幫你在樹下埋了桃花酒,等你回來剛好能吃。
表哥……
那一聲聲的表哥,突兀出現在腦海裡,他恍惚著就笑了。
“表哥,這是我幫你做的香囊,你,你喜歡嗎?你要是不喜歡,我重新幫你做吧!”
他接過香囊,看著易梓馨的細腰緩緩擺動著遠去,恍惚間與她的背影重疊。
母親為了君家媳婦一次次的相看,各家的閨閣女子們都被母親提了個遍,但沒一個令他滿意,母親直接氣的病倒,再後來就是姑母的上門。
“哥哥這一次一定要救救老爺呀,嫂嫂,嫂嫂,我們老祖宗說願意將易家的大半家產都給君家,只求哥哥能在這一次的朝綱變動中幫老爺說句話,嫂嫂,嫂嫂,哥哥脾氣執拗,我不敢去找他,只能找您了嗚嗚,你要幫我啊,不然我這輩子是真沒指望了。”
母親問他那位易家表妹怎麼樣,他瞧著母親一臉期待的表情,終是點了點頭。
易家大門前不過是一掃眼,他就注意到了她。
不過是短短時日,她憔悴的幾乎像換了個人一般,整個人身上看不出看點的生氣活力,讓他不知為什麼想起了行屍走肉四個字。
她過的不好!
非常不好。
知道她過的不好,他應該高興才是,應該長長的籲口氣然後將心中那根釘子拔走才是。
可他的心底卻更加的鬱結了。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上了馬車走了沒一會,便以有事下了馬車。
他在一個孤僻的巷子裡找到了她。
她坐在角落裡抱著膝蓋,頭埋進懷裡,肩膀在顫抖。
嗚嗚嗚的壓抑卻又悲傷的哭泣聲傳進他的耳朵,他半天才反應過來。
她在哭泣。
哭什麼?
路不是她自己選的嗎,男人不也是她自己選的麼,過的不好,努力把日子過好便是,哭什麼?
她一直在哭,就好似眼淚流不盡,他的心底漸漸就煩躁的,恨不能上去……
可上去能幹嗎?腳步終是沒有挪動。
她哭了多久,他站了多久。
天色漸暗,寒風漸冷,她縮在那裡身形單薄,他好想上去為她披一件衣服,可是胸口憋著一口鬱氣,讓他又覺得她這樣不過是活該而已,他憑什麼再上前去。
他看到了那個男人。
他聽到那個男人說,“你怎麼在這裡?也不早早回家,飯也不煮!”
他聽著她低低的一聲嗯,“馬上回去煮。”
“今天去了岳父怎麼說,有沒有要幫我?你是易家的女兒,他們沒道理不幫我這個女婿吧哈哈哈,你父親人還是不錯的,對我很好,一點都不像那些眉高眼低的老傢伙們!”
“你苦著個臉做什麼,真晦氣!”
“走快點呀,這麼冷你慢吞吞的這是要凍死人麼!”
那麼個男人,怎麼會是她不顧一切要嫁的人?
那個男人,就像是在吆喝牲口般的吆喝著她。
第一次的,他有了懷疑。
他回到了家,妻子易梓馨跪倒在他面前,一臉悲慼的將她為什麼嫁給那個男人的事說了出來。
原來是為了家族而嫁,她真是顧全大義呢,可是她心裡的家裡人似乎並不感念她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