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浩然也在西山。
雖然她對音律的品鑑不算太精通,但韋浩然的梅花引,吹奏得出神入化,那等境界,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達到的,而且她還聽過韋浩然吹奏梅花引,自然更是熟悉。
千萬別撞上他,不然今日必然要掃興。
對韋浩然敗興的本事,華灼早見識過不知道多少回,當下就加快了腳步。要趕緊找到莊錚,只有他才能壓制住串浩然。
可惜怕什麼來什麼,才轉過山彎,就看到韋浩然站在一株梅樹下,手中竹笛正緩緩放下。白梅,白衣,幾朵梅瓣夾裹著雪花,落在他烏黑的發上,發譬有些鬆了,一縷髮絲不聽話地滑落在耳邊,被山風吹著胡亂飛舞。
“喲……華小姐好雅興!”
大大的笑容掛在他的臉上,有些燦爛,也有些揄弄的意味。
“韋世兄雅興更甚。”
華灼停下腳下,暗自嘆了一聲,低頭道了個萬福,再抬起頭,卻見一抹紅色晃花了她的眼。目光不由自主地掠過韋浩然,追尋著那抹紅色而去。
十丈之外,一座供遊人歇腳的朱漆涼亭佇立在山道邊,幾株紅梅環繞在旁,一個錦衣少年安靜地站立在那裡,雪白,不如腰間那塊玉帶扣兒白,花紅,少年額間那點胭脂痣更加紅豔欲滴。
笑容回到了華灼的臉上她再次低頭,屈膝萬福。少年站在高處,雙手揖於胸前,深深回禮。風帶起了女孩兒腰間的絲帶揚起了少年寬大的袖袍,如蝶似翼,翻飛於藍天之下,白雪之中。
涼亭裡靠著一把沾滿了雪泥的掃帚,石桌上放置著一套茶具,旁邊是一隻紅泥小火爐,只是上面溫的不是酒而是名聞天下的中冷泉。
“搞到這一甕泉水,費了本少爺老大的勁兒了。”韋浩然喳喳呼呼,又從身上摸出一小包茶葉,得意道,“從老和尚的禪房裡偷出來的,從佛光寺後山的一株千年野茶樹上採下來的這茶沒名兒,苦得很,可是老和尚愛喝,我就偷了點出來,那誰,過來泡上,難道還要本少爺親自動手不成?”
被韋浩然使喚的是八秀她正圍著那把沾滿了雪泥的掃帚轉悠,衝著華灼擠眉弄眼,原來是莊二少爺掃的雪呢,小姐好福氣,終於尋到個知冷知熱的體貼人,冷不防被韋浩然一使喚,擠眉弄眼就變成了橫眉豎眼。
“我幹嘛要聽你的吩咐?”
韋浩然陰陽怪氣道:“你是怎麼當丫頭的沒看到你家小姐臉都凍青了,還不趕緊泡杯熱茶讓她暖暖身子。
八秀被噎得一滯看到小姐果然臉色不大好看,趕緊泡了兩杯茶一杯遞給小姐,一杯遞到了莊錚的面前。
華灼捧著茶杯捂了捂手,感覺好多了,看到八秀彆彆扭扭地樣子,不由得一笑,道:“八秀,給韋世兄也泡一杯,好歹這茶、這水都是他帶來的。”
八秀這才不甘不願地給韋浩然也泡了一杯。
韋浩然嘿嘿一笑,道:“瞧見沒,這就是小姐與丫環的差別,小丫頭,你還差得遠呢。”
八秀讓他氣得一跺腳,搶過茶壺和剩下的茶杯,給守在亭外的陳寧幾人一人也泡了一杯茶,然後提著空空的茶壺回來,往韋浩然跟前一放,又重重哼了一聲,以表示不滿。
韋浩然並不見氣,他今天帶足了一甕泉水,起碼能泡出三壺茶來,只是對著一直沉默的莊錚揚了揚眉毛,戲謔笑道:“表弟,瞧清楚了,丫環似小姐,看這小丫頭霸道的樣子,就知道小姐是什麼性子了,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不然娶了個母夜叉回家,你這輩子就完了。”
“呸!”
華灼狠狠啐了他一口,目光卻忍不住偷偷向莊錚看去。
“三表哥的笛子吹得真好,小弟自愧不如。”莊錚不緊不慢地飲一口茶,苦澀的滋味讓他眉頭微皺,於是嘴巴就越發顯得毒舌起來。
華灼彎起眉眼,忍笑。笛子吹得好,那自然就是話不好了,莊錚的話裡拐了幾道彎,若用最直白的話兒來解徑,那就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也只有吹的笛音還堪一聽。
“哪裡哪裡,比不上表弟的琴彈得好,一曲羞死燕狂。”韋浩然心有慧根,哪裡聽不出莊錚話裡的意思,不覺為恥,反而還一臉謙虛。
華灼臉色一變,這事兒他怎麼知道的?一轉念,咬牙切齒,肯定又是莊靜說出去的,這丫頭離京之前,到處跟人道別,肯定也見過韋浩然。這個傢伙鬼得很,能從莊靜口中套出話來一點也不奇怪。
莊錚的琴確實彈得好,但是這話從韋浩然嘴裡說出來,就是那麼的不對味兒,怎麼聽都像是在嘲笑莊錚,衝冠一怒為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