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她就是幸災樂禍了,怎麼樣,韋浩然也沒少給她找麻煩,只許他惹她,就不許她給他挖坑。再說了,入國子學有什麼不好,要不是舞陽縣主看中了他,他就是想入也沒那個資格呢,這會兒跳什麼腳,現在不努力進學,難道他還真想剃髮出家,給韋家再添個活佛不成。
“你、你……我沒在誇你!”
韋浩然惱怒地用力揮手,看上去是想打人,事實上並沒有擦到華灼半片衣角,他是愛欺負人,連自己的親妹妹也沒少欺負過,但他從來不打女人。
當然,他也沒想打華灼,只是嚇嚇她,可是看到華灼不躲不閃,隔著帷帽上垂下來的面紗,他幾乎能看到她那雙滿是幸災樂禍的眼。
我就真那麼招人嫌?
他洩氣地用力一揉臉頰,沒好氣道:“這次算你贏了,咱們走著瞧。”
韋浩然並不是不想入國子學,不然他進京做什麼,真的要剃髮出家?見鬼,他雖然被人稱作小韋陀,可是打心底裡,他討厭這個稱呼,更從來沒有去追尋什麼佛法真理求得正果的念頭,他不是韋陀,也不會去做韋陀,他就是韋浩然,想在紅塵裡走一遭,各和各樣的事兒都經歷一遍,逍遙自在地過一生,國子學,也算人生一種經歷,他不介意進去待幾年,但他介意進去的方式。
牽著女人的裙帶走進國子學,這是活生生打他的臉,如果出這個餿主意的人不是華灼,說不定他早就破了不打女人的習慣。真的很想很想打人啊。
華灼提起裙角,韋浩然讓開了路,所以她大大方方地走了,走著瞧?誰怕?再說了,過不了幾日她就回淮南府了,韋浩然卻還要在國子學待上幾年,他就是想走著瞧,哪兒瞧去,再見面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
枯月大師依舊在誦經,面前趴了一堆的動物,老虎,兔子,松鼠,還有滿樹的鳥兒。現在,又多了幾個人。
華灼其實聽不懂枯月大師在講什麼,她都聽不懂,更不用說七巧、宮彩及其他幾個跟過來的下人了。這讓她心裡有和挫敗感,她還不如這些老虎、兔子、松鼠、鳥兒們有悟性,因此它們聽得比她更入神、更認真。誦經聲宛如流水,平和而舒緩,漸漸的洗去她心中的些許雜念,她也聽入了神,彷彿悟到了什麼,又彷彿什麼也沒悟到,再醒過神來時,日頭已經西斜,那些動物們都已散去,只有枯月大師站在她的面前,笑呵呵地看著她。
“傻女娃,可明白了?”
這話問得莫名其妙,華灼是俗人,所以她很老實地搖了搖頭,又給枯月大師行了拜禮,雖然不明白,可是她心裡卻平靜如水,澄明透亮,彷彿被洗過一般,去了很多雜念。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明白即是明白,明白即是不明白,不必著相,不必狂懷,天下事,總歸逃不出這個道理。”好吧,明白就是不明白,不明白就是明白,於是華灼甩去滿腦子漿糊,認認真真道:“大師,我明白了。”
枯月大師哈哈大笑,道:“這便走了,其實你什麼也不明白。”
帷帽下,華灼翻了個白眼兒,這時候她要是再不明白,就真傻到家了,老和尚分明是頑童心起,在戲弄她呢。扶著老和尚下山,走走停停,老和尚時不時指著一堆枯草,問她看到什麼,華灼也是答得千奇百怪,一會兒說看到泥土,一會兒說看到嫩葉,一會兒說那是一坨排洩物,一會兒說啥也沒看到,反正她就是不答看到一堆枯草。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你呀……”枯月大師寵溺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才又道,“你要離去了?”
華灼揉了揉頭頂,訝異道:“大師,我還沒開口,你也瞧得出來?”
這老和尚,神了……啊不,是佛了,這才是真正的活佛在世吧。
“你心有離意,不必開口,我自能瞧出,今日所來,是與老和尚告別的吧。”枯月大師笑笑,語氣柔和。
華灼也笑了,道:“大師慧眼無雙,華灼今兒來,一為拜謝大師,二也是道別。”
枯月大師點點頭,道:“早些走也是好的,你再留在京中,又生是非。”
華灼愕然,還能有什麼是非?
枯月大師望著她,又笑了一下,道:“老和尚今年八十有八……”
“大師長壽……”華灼又愣了一下,還真沒看出來,從外表上看,枯月大師彷彿古稀老人,不想,竟已是耄耋之年。
“當年,你曾祖父與我也是至交。”
華灼差點沒跳起來,心裡重重一沉,原來,這才是枯月大師對她另眼相待的真正原因?
“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