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灼無奈,只得道:“怕了你,依你就是。”
做評判就做評判吧,她雖然肚子裡沒裝多少經史子集,但好歹跟杜宛相交這麼多年,多少還是沾了點才氣的,而且評判又不止一人,按規矩是倪玉指定一人,泰家姐妹身為主人,要出一人,然後參與雅集的女子中再推出一人,總共三人之數,她溫在裡面濫竽充數,人云亦云,總不會讓自己出錯丟醜的。
事情定下後,泰家倆姐妹果然有些不高興,但倪玉確實有權指定一位評判,她們也不好說什麼,只是華灼去給十五姑太太晨昏定省的時候,偶爾相遇,要吃她們幾個白眼。雖是不明緣由,華灼卻也不甚在意,說來大家都是表姐妹,其實在血緣上並無關係,待到十五姑太太百年之後,她們之間就更不會有什麼來往了,看在十五姑太太的面上,她便容忍一二,沒必要跟她們倆姐妹置氣。
不過十五姑太太卻並不是老糊塗的人,終是瞧了出來,這一日黃昏時,華灼來問安,正好那倆姐妹剛走,在門口擦肩而過,少不得又吃了一記白眼,華灼照舊沒理會,好聲好氣地喚了一聲“甄表姐、鄄表姐。”然後便進了屋,十五姑太太劈頭便問道:“你們姐妹是怎麼回事?”
華灼頓時心裡發虛,硬著頭皮道:“姑太太問什麼呢?”試圖裝傻矇混過去。
十五姑太太重重一哼,道:“你當我老眼昏花瞧不出麼,這幾日你們仨姐妹過來請安,從不同進同出,見了面,只是一個招呼,連多一句話也不講,平素你也不往她們屋裡去,怎麼,我這兩個孫女兒,還入不得你的眼麼?”
分明是那倆姐妹不理她呀。
華灼心裡抱屈,嘴上卻並不告黑狀,只是笑嘻嘻道:“姑太太哪裡的話,我對甄表姐和鄄表妹心裡敬著呢。”
十五姑太太瞪著眼,沒好氣道:“是敬而遠之的敬吧。”
老太太真是明察秋毫,華灼頭皮發麻,做好了被訓一頓的準備,乾脆就不吭聲了。不料十五姑太太話風一轉,卻又道:“有什麼就說什麼,遮遮掩掩做什麼,難道我還不知我那倆個孫女是什麼德性麼,受你表嬸兒的影響,她們那性子清高得很,等閒人不放在眼中,你自來後,低調平和,她們自是瞧不上的,今日我訓你,是氣你有本事不表現出來,平白教人看低了,倪小姐倒是有雙慧眼,她邀了你做評判,你便要盡心去做,若不能在雅集上出盡風頭,我留你在泰府做什麼,超緊收拾收拾回家去。”
“啊?”
華灼這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十五姑太太哪裡是氣她沒跟奏家倆姐妹搞好關係,而是惱她沒有擺出陣仗壓住那倆姐妹的氣勢,這是預備著唱哪一齣啊?哪有教唆著侄孫女兒去欺負孫女兒的。
“啊什麼啊,傻楞楞的,越看越教人生氣,出去出去,做不好這事兒就別再來見我。”
華灼就這樣被趕出了十五姑太太的屋子,直到回了西廂的客房,她還有些摸不著頭腦,還是八秀憨憨的一旬話點醒了她。
“小 姐,我瞧兩位表小 姐在姑太太跟前,跟老鼠見了貓似的,話都不敢多說一旬,哪比得你跟姑太太親呀,她們不理會你,是嫉妒你呢。”
華灼一拍後腦勺,對呀,就是這理兒,感情這裡頭還有個親疏遠近呢。名義上,秦家倆姐妹是十五姑太太的孫女兒,但是實際上,自己跟十五姑太太才有血緣關係,泰家倆姐妹看她不順眼,大抵便是因為這個。這裡面還要牽扯到當年的那一段公案,雖說十五姑太太跟著泰家老太爺私奔在前,但卻沒有名份,後來泰家老太爺受父母之命,另娶正室,正室死後,十五姑太太才被泰家老太爺接回來,只能算做繼室,名位上便低了一等。
後來十五姑太太撫養正室留下的獨子,盡心竭力,泰家表叔也奉之為母,孝順有加,可畢竟不是親生,在泰家表叔身上或還看不出親疏來,但到奏家倆姐妹身上,這親疏可就大了,在她們而言,只有她們的親祖母那一邊的親戚,才是正經親戚,而華灼不過是她們的祖父的繼室的侄孫女兒,豪族出身又怎麼樣,論理上來講,她們完全可以不認這門親戚。
而且十五姑太太說她們性子清高,如果華灼像倪玉一樣,或是才名在外,又或是美名在外,她們倒還高看一眼,可偏偏華灼自來後,低調做人,並沒有出眾的表現,在江南這種才女與美女都像韭菜一樣一茬兒一茬兒地往外冒的地方,她實在太不起眼,也就難怪泰家倆姐妹對她愛理不理,在她答應了倪玉的邀請之後又白眼相加了,實在是這倆姐妹怕她毀了她們精心準備的雅集呢。
十五姑太太也是心高氣傲的人,以她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