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侄少爺,小人的家在莊子西頭,這邊請。”
權衡了片刻,李莊頭低頭彎腰,做出引路的姿態。現在不管他說什麼都是錯,還是不說的好。
“劉族老,你也來。”華灼背起雙手,她常看到杜宏這樣做,很有男兒氣,“二管家,請你帶幾個人留下,看著王刺頭,再出了什麼差錯,我也不問,你只管向我四伯父解釋。”
二管家眼神一縮,然後彎腰應道:“是。”
華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轉身走回馬車邊上,輕輕敲了敲車廂,道:“姨娘,暫時沒事了,你在車上悶著了,隨我到李莊頭家中歇歇腳,吃杯茶,等四伯父來。”
雙成姨娘在車上已經等得心焦,她遲遲不見華灼派人來報平安,心裡已經後悔不該讓華灼獨自一人去面對那些佃戶,卻又怕自己現在下車會壞了華灼的計劃,正在七上八下時,忽聽到華灼的聲音在車廂外響起,只覺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連忙戴上帷帽,掀了簾子下車。
“小……侄少爺,你沒有事吧?”
她拉著華灼左看右看,確認沒什麼異樣才鬆了口氣。
“原來姨娘也來了。”
雖然雙成姨娘戴著帷帽,但劉四卻是認得她的聲音,連忙上前見禮,心裡卻暗暗發苦,原本見來了個侄少爺,只是個娃娃,雖然處事說話都有條有理,頗為厲害,但畢竟從本家來的,今兒到莊子上來,也就是鎮一鎮場子,莊上的事務,本家的少爺是不好隨意插手的,像方才李莊頭貪租的事,侄少爺就沒敢伸手去管,所以劉四也只是敬著這位侄少爺,心中卻不怎麼怕的。
但此時一見連雙成姨娘都來了,這才明白過來,怪不得侄少爺不追究李莊頭的事呢,原來後手在這兒,若讓雙成姨娘問出什麼來,這事可就大發了。
雙成姨娘這時候全部注意力都在華灼身上,哪裡還顧得上劉四,理都沒理他,劉四藉機退了幾步,一捅李三苗的腰,低聲道:“還不趕緊把你家婆娘叫出來迎接姨娘。”
李三苗一個激靈,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家中跑去,趕著去提醒自家婆娘一會兒小心說話,不要把什麼不該說的都說出來。
華灼看到了,卻故意裝做沒看到,莊子上有貓膩,她已經感覺到了,但她還摸不清底細,也不知道母親是不是知道,所以暫時她也沒打追究,等過了這段時間再說。
一行人,踏入李三苗的家,他家婆娘已經收拾得妥妥貼貼,滿臉堆笑地迎出來,又是見禮,又是攙扶,將雙成姨娘連同華灼一起請進了主屋坐著,端茶倒水,熱情非常。
“李莊頭,劉族老留下,其他人都退下吧。”
華灼擺出一副要談正事的模樣,其他人都有眼色,識相地退了出去,屋裡除了她和李、劉二人外,只剩下雙成姨娘和七巧、八秀兩個丫頭。
“李莊頭,劉族老,關於租子的事,我們華家已經退讓一步,減半成,怎麼跟佃農們去說,是你們的事,我和姨娘只看結果,若我們今日離開莊子前,你們辦不好這事,那減租之事,就此作罷,以後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年底前,一分租子也不能少,否則,就按佃契上立的約定辦,到時候你們別怪我華家不講情面。”
她這話講得太硬氣,李莊頭倒也罷了,反正他又不是佃農,而是華家的家奴,自家就有幾十畝田,還在清源山包了一片林子,根本就不用交租子,但劉族老卻擺出一副苦臉,唉聲嘆氣道:“侄少爺,委實不是佃農們想鬧事,實在是交足了租子,大家夥兒便過不下日子了,眼看著再有兩個月便是年關,年節送禮,修屋砌牆,哪裡不要用錢,來年春天衙門裡又要來收青苗稅,更防不住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有個頭疼腦熱,這請大夫吃藥,也是一筆花銷……”
“劉族老這話可就說差了,年節送禮,有錢多送,沒錢少送,眼下是什麼年景,誰都知道,難道還會有什麼親戚會嫌你送得少了?旁的不說,今年我華家就不收你們的禮,你們若實在過意不去,送幾根谷杆來,我華家也只當做禮輕情義重,絕不會嫌棄這份禮物微薄。”
華灼神色淡淡地,緩了一口氣,又繼續道:“至於青苗稅,姨娘就坐在這裡,你也不用欺我無知,這稅素來是主家與佃農各分擔一半,衙門方面,遇上大災年,還會減免些,今年受災這麼重,明年必然是要減免的,總不至於讓你們負擔不起,至於頭疼腦熱,請大夫吃藥,我便做個主,來年每個莊子都請一位大夫坐診,診金由我華家出,至於藥錢,清源山上多的是草藥,自己上山挖去,總還是行得通的吧。”
說著,她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