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顯然不是個會抬輿的,整個肩輿被她抬得搖來晃去,幸虧其他三個抬輿的丫環都是身體健壯有力氣的,拼命穩住,這才沒讓華灼從上面摔下來。
梁氏也坐著肩輿,在後面看得心驚膽顫,直怕這搖晃得過份的肩輿把華灼又給氣回去,好不容易終於平安無事地到了西跨院,她顧不得身份,親自上前把華灼從肩輿上扶了下來。
“八妹妹,明姨娘正在房裡等著,咱們快進去吧。”
華灼笑望了錦瑟一眼,道:“這回不用通報嗎?”她倒是想給錦瑟一個人情,讓這個丫頭去通報,同時也隱晦地嚮明夫人表明,她沒跟這個丫頭置氣。
錦瑟正揉著肩,一聽她這話,只當是諷刺,臉色更難看了。
梁氏也樂得見錦瑟吃癟,她可沒少受過這丫頭的氣,於是便道:“八妹妹說笑了,你來哪裡就用得通報了,明姨娘說了,以後只要是八妹妹來,只管進去,誰敢為難你,誰就給你抬輿去。”
人情沒做成,華灼只好一笑置之,跟著梁氏往明夫人的屋裡走去。
七巧跟在後頭,看到屋裡有人及時打起簾子,她便住了腳,規規矩矩地守在門口,目不斜視,卻見旁邊閃出一個丫頭,對她笑道:“外頭有風,這位妹妹到我屋裡去坐坐,吃點茶水點心。”
七巧衝她笑了笑,道:“多謝姐姐,不過我還要聽侯小姐的吩咐,不敢擅離。”
那丫頭也不勉強,轉身去了,不一會兒不知道從哪裡搬來兩個矮腳凳,對七巧笑道:“站著多累,咱們在廊下坐著,一邊聊天一邊等候吩咐。”
七巧眼珠子一轉,自然是同意了,笑道:“還能賞牆角這些花兒呢……我叫七巧,不知姐姐怎麼稱呼?”
“我叫青紗。”那丫頭笑眯了眼。
華灼終於見到了明氏,她本以為擁有那樣果斷狠辣性格的女人,必然也生了一副精明幹練的相貌,但真正見到了本人,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明氏是個典型的柔弱美人,儘管已經不再年輕,但保養得體,使她看上去只有二十八、九歲的模樣,瓜子美人臉兒,腰肢不盈一握,眉梢眼角都含著笑意,一個眼波流轉,便有萬種風情流出,真真應了那一句我見猶憐。
華灼見過的女子中,再無一個能與明氏媲美,便是美豔如韋氏,都比她少了三分風情。
“明姨娘,你與二堂兄長得真像,我以前見二堂兄時便在想,這樣好看的哥哥是怎麼生出來的,見了你才知道,原來根源竟在姨娘身上。”
給明氏見過禮之後,華灼一句恭維話發自真心,初見二堂兄華煥的時候,她只覺得這位堂兄長得未太過陰柔漂亮,少了點男兒氣,今天見了明氏,才知道根源竟在這裡。母親如此美貌,兒子又豈能差了。
明氏流露出一絲微笑,道:“你這孩子,一來就說好話兒哄著我,別傻站著,坐。”
華灼落了座,錦瑟低著頭,奉上茶來,然後就在地上跪下,直愣愣地不說話。
華灼低頭抿了一口茶,方才抬頭笑道:“姨娘這又是做什麼,錦瑟已抬過輿,便算是罰過了,眼下這一出,莫非姨娘以為我是個愛計較的人不成。”
明氏微微一怔,眼波流轉間,已多了幾分讚賞之色,笑道:“八小姐心胸寬廣,倒是顯得我小氣了。錦瑟,你起來。”
錦瑟這才從地上起來,仍是低著頭不說話。
明氏的臉色一沉,道:“可知道你今日錯在哪裡?”
她本是風情萬種之人,但這一沉臉,卻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不但未減風情,反而更加容光迫人,竟有種不敢直視的威嚴。
錦瑟肩膀微微一顫,低聲道:“錦瑟不該恃寵生驕,得罪八小姐。”
明氏重重哼了一聲,一掌拍在茶案上,道:“看來你還沒有明白錯在哪裡,回屋繼續跪著,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起來。”
“姨娘。”錦瑟嚇得臉色發白,連忙又跪了下來,帶著哭音道,“錦瑟駑頓,求姨娘明示,以後……再也不敢犯了。”
“明姨娘,瞧你把她嚇的,罰都罰過了,你就給她個安心,不然我在旁邊看了,都替她可憐呢。”華灼插了一句話,幫錦瑟說了句好話,要說錦瑟原也算不上大錯,雖說以下犯上是大忌,但那也得看犯的是哪家的上,以榮昌堂和榮安堂之間的關係,換做平時,甚至換到另一個院子裡,錦瑟只怕還是立功了。
站在別人的立場上看問題,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做事,這是華灼重活一世,最大的體悟,所以她從頭到尾就沒生過錦瑟的氣,因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