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灼見了她,怔了一會兒,才記起雙成姨娘跟她提過,九惠走後便是紅袖在書房裡伺候了,外頭灑掃的事情,另從外院裡調了個丫頭來接手。
“你幹你的活兒,我就是來尋本書。”
她揮手讓紅袖退下,自己在書房裡轉來轉去,目光從書案移到畫缸,最後落到那高高的書架上。這裡能藏東西的地方太多,一時間她竟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不知小姐要尋什麼書?”紅袖沒有走開,反而去砌了一杯香茶,又回到了書房裡,把茶奉上,見小姐面上略帶幾分茫然,便輕聲問道。
華灼瞧了她一眼,搖頭道:“你才進書屋沒兩日,我要找什麼書,便是告訴你了,你又豈能知道擺在什麼地方。”
紅袖微微抿了唇,笑道:“我雖認不得幾個字,也不熟悉這些書卷,但昨日老爺有閒暇,提點了我幾句,原來這裡頭的書擺放都是有講究的,比如這一排,放的是經集,還有這個架子上,放的都是史書,這是前朝的,這是前朝的前朝……還有這裡,是一些詩冊文集,旁邊這一排,是雜文遊記,老爺說小姐最愛在這裡翻書看了……”
華灼見她說得頭頭是道,心裡倒也覺得有趣起來,便指著最裡頭的一個架子,一看就知道是怎麼翻動的那堆書,問道:“那裡放的是哪一類的書,你可曉得?”
不怎麼翻動,就意味著父親也很少去那裡翻看,恐怕未必能告訴這丫頭那些是什麼書。
紅袖側了側頭,輕笑道:“那邊的書老爺倒不曾說過,只是前些日子姨娘教我認字,拿了一本《女誡》給我,我還不曾有時間學,裡面的字也不識得幾個,卻正好認得封面上《女誡》二字,昨兒整理那裡的書,正好見著有一卷書上也有這兩個字,想來應是一些訓戒說理的書罷。”
華灼心裡一動,走過去翻了翻,只見當頭一本便是《女誡》,旁邊還有一些《婦訓》、《閨言》、《守貞》之類的,果然都是些教導女子守律遵德的書,這些書原是母親看的,後來在她啟蒙學字時,也曾拿來教導她,只是如今她大了,這些書也都看過,因此便全部收在了角落裡,再也沒有翻動了。
於是便取了一本《守貞》,對紅袖讚道:“你果然是有心的,怪不得爹爹親自給你重新取了名字,這便是我要找的書了,虧得你,才這樣快找著,便給你個賞,每日晌午後,我都要練字,你若得閒,便來我那裡玩兒,順帶認幾個字,你可願意。”
紅袖大喜,連忙拜謝道:“多謝小姐。”她知道這是小姐有心要教她認字,心裡只有喜歡,哪裡還有不願的。這兩日她剛開始進書房伺候,最為難的就是老爺拿下來的書,她不知道要放回哪個架子上,每次都是盯好了老爺從哪裡拿的書,書面上又是什麼模樣的,然後才好放回去,可問題是,不是每次老爺取書,她都在場的。
華灼點點頭,又道:“我瞧這裡的書極多,你日日都是要整理的,你留心些,若是看到記載一些數字、沙石、河道之類的書,便放在一旁,隔些時候我要看的。”
這便是她的靈機一動了,畢竟書房這麼大,她自己想把這裡翻一遍是不可能的,真那樣做了,恐怕爹爹還要生氣,但紅袖就不同了,她在書房伺候,打掃書架,翻曬書冊都是她的職責,任她怎麼亂翻,只要過後還整理整齊了,就是爹爹也不會說什麼。
那本帳冊也不知現在有沒有被送進來,若有,裡頭必定寫著數字、沙石、河道、人工之類的言語,因此華灼下定決心,這幾日裡就教會紅袖認這些字兒。
回到秀閣,華灼看了看手中的《守貞》,心中又是一動,將七巧喊來,道:“你把這本書給劉嬤嬤送去,就說九惠獨自在客院裡,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這本書讓她看看解悶。”
七巧有些莫名,應了一聲,拿了書出來,走到無人處時翻了幾頁,頓時明白了小姐的意思,這本書原是教導閨中女兒應如何防犯那些會使她們閨名受損的事情,更對言行舉止提出許多要求,其中不乏一些反面舉例,拿給九惠看,倒是正好對症下藥,讓九惠警醒一些。
也不知是被軟禁了幾日,又一直沒能與外頭通上訊息,九惠心裡焦急了,還是這本《守貞》真的警醒了她,又或者是見到賣身契以後,相信了華家是真的想放她一馬並非是騙她說出那個男人之後再行處置,總之,三日後,她終於鬆了口,卻沒有說出那個男人的名字,只是託劉嬤嬤向方氏轉告,希望夫人寬宏大量,把她一家子的賣身契都賞下來。
劉嬤嬤來向方氏回稟的時候,華灼正好也在,聞言眉頭一皺,她能說動母親放九惠一馬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