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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全校都已經停電,很多有傘的人早就結伴衝回了宿舍,留在宿舍之外的地方,都會覺得很恐怖。 我到自習室的時候,只有零星七八個人還在,打電筒找,於婕坐在教室最中間的位置,捂著耳朵。我過去,牽她的手,很涼。她當時穿著帆布鞋,我把傘給她,說:“走,揹你回去。”她趴在我的背上,很害怕地緊緊攥著傘,全身在發抖。那時候雨下得很大,旁邊的樹全都像馬上要被吹斷一樣,發狂地撕裂著樹枝,地上的水都積到了腳踝上。高考前大概一個月,學校再次開了一次動員大會,大部分人的成績在這個時候基本固定了下來,很難再有多大的提高,回來之後,都各懷心事,悶悶不樂。於婕說,我們去樓頂坐坐吧。我們兩個坐在一道水泥橫簷上,看著學校對面的那些亮著燈的樓房,天上難得地有很多星星,風一卷一卷地吹過來,突然覺得,離別將至,多讓人傷感。於婕抱著膝蓋說:“還記得以前咱倆說去了上海要做的事嗎?”嗯,我點頭,“我要設計很多大樓,然後你負責裝修,賣給有錢人,然後咱倆天天到江邊露營去。”她笑:“多美好的願望啊。”我看著她說:“你覺得,這個願望可以實現嗎?”她搖頭,說:“陽帆,我們不可能去上海的。”我說:“不,一定可以的。”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胃痛,吐進了醫院,直到快到十二點,才回了宿舍。發現床上有一盒酸奶,舍友說是於婕送過來的,還有一張加油的小紙條,上面寫著:“高考加油,我相信你。”考完的那天晚上,我們班在外面包了一個小小的清吧,吃散夥飯,所有人都哭得不成樣子,喝得爛醉。所有同學,不管是不是平時看不看得上眼的,全都胡亂抱在一起,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於婕喝得站都站不起來,一把鼻涕一把淚把我扯過去,兩個人摔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壓到了誰,總之很多人都是坐到了地上,各種哭,各種喝。於婕抱著我的脖子,把鼻涕眼淚蹭到我的衣服上,話都說不順。她說:“陽帆,以後你一定一定不能忘了我!”我摟著她,強忍著就要飈出來的眼淚,使勁地點頭,“嗯!不會!”臺上有同學在唱歌,唱“朋友不曾孤單過,一聲朋友你會懂……”在場的人聽了,包括老師在內,全都又放聲大哭,帶著重重的哭腔,字不成字,句不成句地跟唱。突然在那一瞬間,才意識到,有很多人,在這次分別之後,不一定再有機會再見了。討厭過的,嫌棄過的,喜歡過的,愛慕過的,全都不會再留在自己身邊了。我緊緊抱著於婕,忍不住終於也哭了出來。那個時候,腦子裡全是“於婕以後就會是別人的了”、“以後去了上海誰跟我去露營,誰幫我裝修房子?”、“於婕不能是別人的,只能是我的”。這樣想著,再也不想剋制,反正過了今天晚上,要走的都會走。我捧過她的臉,狠狠地往她的唇上親了過去。當時現場很混亂,各種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哭聲,笑聲,玻璃杯碰到一起的聲音,話筒砸到地上的噪聲,還有各種易拉罐被推倒的聲音。我不記得當時她的樣子,只知道,當時那個吻是鹹的。最後,我倆抱著,繼續,一直哭,一直哭,眼淚根本斷不了。後來成績出來了,她比平時考得差,差點上一本。而我,還是跟模擬考時相差無幾。再後來,我們去了不同的城市,唸了不同的大學。我倆都沒有去上海,當初說的“上海夢”,一直到現在也只是一個夢。散夥飯那天晚上的那個吻,就像是小孩子間無意的打鬧,過後,誰都沒有當真。或許,是不敢當真。一直以來,我和於婕誰都沒有提到過“在一起”之類的話題,我們都以為我們的感情只是友情。直到那天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們不是友情,不是愛情,更不是親情。上了大學,各種社團、學生會、學業、兼職,全都一股腦填進了我的生活裡,忙起來,都快把於婕給忘了。我倆剛開始的半年還隔三差五就打個電話,發發資訊,問候各自的生活。零星地得知,她依舊是他們年級的級花,我看過她發的照片,越來越漂亮,比以前更有氣質,更有女人味,不再是當時那個臭脾氣的大小姐了。有一次放長假,她來我這邊找我,在火車站接到她的時候,發現她變了很多,照片上看到的,遠沒有親眼見到來得震撼。我接過她的行李,她上來就摟過我的脖子把我抱住,身上的香味就這樣把我溺了,她說:“陽帆,好想你!”那時候,我也已經留了長髮,快長到肩膀了,她不停地弄我的頭髮,一直在感慨:“怎麼留長髮了呀,都不能像以前那樣撓了!”我笑。帶著她逛了三天,吃了好吃的,玩了好玩的,還拍了很多照片。在回酒店的公交上,她靠著我的肩膀,說:“陽帆,你知道嗎?分開的這一年,我很想見你,電話裡聊天不算,發資訊不算,就想著,像高中的時候,能每天一起吃飯,一起上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