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性的小狗似的,十次裡有九次被人一巴掌撲稜走,下回還湊過來裝模作樣衝你叫。
沒一會兒,小狗又被馮一路招呼過去,這一次兩個人嘀咕了很久。
見小狗不被撲稜了,周鋮頓覺無聊,收回視線,剛想再認真幹上幾鍬,卻聽見上方傳來怪異聲響。那聲音像夏日的悶雷,讓人覺得莫名壓抑。
不好!
周鋮心下一驚,扔下鍬就要往遠跑。
“山要塌啦——”遠處不知誰喊了一句。
緊接著是容愷的呼喊:“啞巴,這邊!”
周鋮想都沒想,腳比大腦更快地轉向容愷,然後狂奔!
山體坍塌的一瞬間,周鋮正好撞到容愷身上,於是兩個人一齊隨著慣性緊緊貼在了被他們掏空的石壁上。容愷被撞得很疼,估計疼到想罵人,因為周鋮感覺出來被擠壓在自己肩膀和山壁之間的那個腦袋想張嘴,不過下一秒,巨石轟隆隆滑落,每個人都下意識暫停了自己的生物性,呼吸,活動,思考,統統在這一瞬間中斷,彷彿電器被忽然拔了插頭。
山石滑落了很久,久到周鋮已經無法準確感應時間。直到細碎的沙礫滑落聲都消失殆盡,他才終於撥出一口氣,彷彿劫後重生。
被自己壓在石壁上的傢伙開始掙扎蠕動,卻又不敢掙扎得太厲害,窸窸窣窣像個被壓住尾巴的老鼠。
周鋮沒有跟人親密接觸的嗜好,故而乾淨利落地退開,只是周圍情況還不穩定,所以沒敢大動作的退開太多。
但足夠容愷自由活動了。
“都……還好嗎……”黑暗中,這傢伙的聲音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軟絲絲沒任何力氣,透著顫抖。
都到這份兒上了居然第一件事問大家的安危,周鋮有些意外。
好在大家都安全,即使不能說話的花花,也讓馮一路代為確認了。
只是……他倆好像確認起來沒個完。
“馮一路你倆膩味完沒?膩味完就他媽趕緊過來!”恐懼中的火星人依然急脾氣。
周鋮知道這會兒不該開玩笑,可他就是嘴欠的想搭個茬兒:“你悠著點兒,別給震塌了。”
黑暗中,絕望在恐懼的澆灌下滋長。
等待救援,聽起來是那麼的踏實,卻又那麼的飄渺。
周鋮靠在石壁上,第一次感覺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如果就這麼死了,他想,他姐在流淚之餘也會心裡一輕吧。周鋮知道自己這想法挺混蛋的,可他本就是個混蛋,只是掩藏得太深,深到他自己都快忘了。
巨石滑落的剎那,他比任何人的反應都快,卻只是想往外跑。容愷做了什麼?他喊,啞巴,這邊。
關鍵時刻還是挺現本性的,他坦然接受。
人生就是這樣,有八面玲瓏左右逢源的,就有吃力不討好的,有時候方法比初衷更影響結果。
“拜某張烏鴉嘴所賜,我們確實被活埋了。”
受不了壓抑,熱心馮提議說點什麼,金大福第一個響應,矛頭就戳上了那傢伙。
如果是自己,周鋮想,不消半秒就能羅列出幾條槓槓的足夠堵住對方嘴巴的話,比如誰他媽關鍵時刻呼喊的,誰選了這個倖免於難的地方……
“你、你他媽說誰呢……我要是、要是有這能力……我還在這待著……早、早他媽出去給……給領導人當智庫了!”
周鋮受不了地閉上眼睛。雖然漆黑一片裡本就什麼都看不到,可他還是要用這個方法來表示自己對火星人的無語——吃力不討好是個技術活,但容愷爐火純青。
果然,金大福那悶氣順著竿兒就上去了:“你不整天一套一套的嘛,什麼這個蘑菇啊,那個坍塌啊,你有能耐,都說中了,你怎麼就不想著帶咱們換個地兒?非在這鬼地方等死!”
容愷顯然沒料到自己費勁巴拉救大夥還落這麼個埋怨,並且死這個字此時此刻真的非常能讓人崩潰,於是他好容易緩下來的聲音又激動了,隱隱帶著哭腔:“那是我……是我說換就能換的嗎!你以為監獄是、是我家開的……我也沒想到真能滑坡啊……”
“還有臉哭,哭個屁!”
“金大福我操你媽!”
火星人終於也有受不了的時候,一句國罵出口,算是替周鋮消了鬱結——再下去他都有可能幫容愷開罵,這倒黴催的莫名其妙!
“都少說兩句把那,”這時候最適合打圓場了,“自家人較什麼勁,留著力氣與天鬥。”
不想某人不依不饒:“天在哪兒呢,你指給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