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亞歷山大,破門進入一間古董店,偷了兩個很精緻的鍍金木乃伊箱子,又拿了很多亞麻布,然後匆匆回到那荒廢的地窖。
我的勇氣及恐懼都到達了高峰。
正如同類互相吸血或供血時,常常發生的一樣,當燒焦的同類,用牙齒咬住我的咽喉時,我看到也夢到一些事,這些事必定是和埃及有關的。就我們所知,事實上,四千年來,埃及在語言、宗教或藝術上,幾乎少有改變。至於這樣的瞭解,我開始真正同情地母和天父;他們就像金字塔一樣,確實是這個國家的遺蹟;同時也加強了我的好奇心,因而產生了類似獻身的情懷。
不過,老實說,我之偷地母和天父,乃是為了自己要心安理得活下去!
當我接近阿可奇和恩基爾,並把他們放進木乃伊箱子時,這個令我著迷的新認知給我啟示,我很清楚的知道,阿可奇將會同意我的作為,而恩基爾則可能一拳打碎我的頭蓋骨。
但是恩基爾和阿可奇同樣讓步了,他們允許我把他們裹在亞麻布裡,把他們裹成木乃伊,放進符合身體的棺木中。棺材上雕刻別人的面孔,並有寫給死者的象形文字訓示。裝妥之後,我把他們帶到亞歷山大。
我的兩臂各拽一個木乃伊箱子,在離開時,我把那個可憐的幽魂,置於極端狂亂的狀態下。
抵達城裡時,我僱人載運棺木到我的住處。看看覺得不太對勁,乃把棺木深深埋在花園下。在這段事件,我一直大聲地向阿可奇和恩基爾解釋,告訴他們,停留在地低的日子將不會太久。
第二天夜裡,我惴惴不安地離開他們,只在花園不遠的地方獵殺。我派奴隸去買馬和馬車,為沿著毆諾得河到安提克城的旅行做準備。安提克是我熟知且熱愛的城市,到了那裡,我就會覺得安全了。
正如我的擔心與預期,長老不久就出現了;我也正在幽暗的臥室等他;如羅馬人一般坐在長椅上,旁邊點著一盞燈,手裡拿著一本舊的羅馬詩集。唯恐他會意識到阿可奇和恩基爾的安置所在,我故意胡思亂想,佯裝已把他們關在一座偉大的金字塔裡。
我仍想著那個焦黑同類帶給我的埃及之夢;在那塊土地上,固有法律和信仰維持不變,時間之長乃超乎我們所能想像。在那塊土地上,早已熟知象形文字,並已有金字塔和歐塞裡及埃西斯的神話存在;而當時希臘猶處黑暗時期,羅馬帝國尚未建成。我看到尼羅河氾濫成災;看到兩邊的山脈形成谷地;我看到隨著時間流逝,所造成的不同觀念。那不單單是焦黑同類帶來的夢——那是我在埃及所看到及熟知的;遠在我成為地母和天父的孩子之前,從書籍當中學到的。如今,我卻打算帶著地母和天父離開此地。
當長老出現在門口,他說:“你憑什麼認為我把他們託付給你呢?”長老看起來十分巨大。儘管他只繫著一條亞麻布褶裙,走入我的房間時,燈光照在他的禿頭、他的圓臉和凸出的眼睛上。“你竟敢擅自帶走地母和天父!你把他們怎麼啦!”他說。
“就是你把他們放在太陽下的。”我回答:“你企圖毀滅他們,你是那個不相信老故事的人。你本是地母和天父的守護者,而你欺騙了我。你造成我們同類在世界各地幾已滅亡。你,你欺騙了我!”他呆住了,他認為我狂妄自大不可理喻,不錯,我就是這樣,但又如何呢?一旦他燒了地母和天父,我豈非也池魚遭殃?何況,她求助於我,她上門來找我呢!
“我不知道事情會這麼發生。”他說。額頭佈滿青筋,雙拳緊握,看起來像一個巨大禿頭的努比亞人,一副要威脅我的氣勢。“我對著神明發誓;我實在不知道。你絕不明白照顧他們要付多少代價。看著他們,一年過一年,十年再十年,一世紀復一世紀;明明知道他們會說、會動,而他們卻硬是不吭聲不肯動!”我對他所說不表苟同。他只是一個迷樣難解的人,裝模作樣地站在小房間裡,即抱怨又斥責;他所謂的苦惱折磨既非我所能想像的,我怎麼會悲憫同情?
“我繼承他們。”他說:“他們是傳給我的。我能做什麼呢?”他聲稱:“我必須包容他們讓人受不了的沈默,他們拒絕指引在世界迷失彷徨的族人。為什麼這樣沈默?我告訴你,是報復,向我們報復。但為了什麼?能記得千年前老賬的,至今有誰存在?一個也沒有。誰瞭解這所有一切?古老的神只是進入太陽、進入火焰了呢?或是在暴力下被消滅?或是他們自己埋進最深的地底,永不翻身?事實上地母和天父根本一直存在,只是他們不說話罷了。為什麼他們不找一處安全的地方,把他們深埋起來呢?為什麼只看和聽卻拒絕說話呢?